小棚上的綠漆窗戶被推開,伸出鍾饒紅扎著一對羊角辮的腦袋。
郊區河灘上的草地柔軟細密,陽光漏過楊柳灑在光潔的年輕身體上。看著換了游泳衣的鐘饒紅,張傑咕咚嚥下口水,白花花的大腿刺得他頭暈目眩,身體瞬間就發生了變化。張傑遮遮掩掩地坐著不肯起身,兩片紅領巾縫成的游泳褲被頂成一個斗篷。冷軍、駱子建呼哨著衝刺幾十米,縱身跳進河水,鍾饒紅套著游泳圈,用腳尖一點點地試探,往河深處走。冷軍潛水過來,一把拽住鍾饒紅往下拉,鍾饒紅一聲尖叫。大腿被掐得揪心地疼,胯間不再突兀,張傑躍進河裡一陣狗刨,游到深水處扒住鍾饒紅的游泳圈。幾個人使勁擊水,飛濺的水花潑在幾張年輕的臉上。尖叫呼喊的聲音在河灘上傳出很遠,穿透歲月,使人懷念。
幾個人筋疲力盡,倒在河灘的草地上,天空有浮雲緩緩移動。
“你們以後最想幹什麼?”冷軍銜著草莖望著高遠蔚藍的天空。
“賺很多的錢,蓋一棟老革命住的那種樓房,一樓給我奶奶住,二樓做舞廳,放個檯球案子,三樓我住,搞很多女人!”張傑滿臉痴相,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駱子建想起了他老實本份的父母,想起了還和他擠在一個房間裡的倆個姐姐。如果可以,他也會蓋一所大房子,讓一家人都搬進去享福,他來養全家人。
鍾饒紅掐住張傑的手臂使勁一擰:“你流氓啊!天天就想著搞女人,瞧你這點出息。”
張傑怪叫一聲,抽著冷氣看被掐紅的手臂:“我是男流氓,你就是女流氓,我知道你最想幹什麼。”
我最想幹什麼?”鍾饒紅乜著眼問。
“你最想做軍哥的老婆!幫他生一窩兒子!”張傑說完竄著離開鍾饒紅好幾米遠,他有點怕這彪悍的小娘們撲上來咬他。
鍾饒紅臉一紅,瞟一眼眼神空茫的冷軍。她太喜歡冷軍,每次見著他,鍾饒紅就希望能一直這樣看著他,世界上其他任何的事物都可以消褪成黑白的背景。
冷軍從小的夢想就是當兵,他多少次夢見自己一身軍綠,手持衝鋒槍在硝煙炮火的戰場飛奔,跑著跑著他就醒了。居委會前天貼出通知,滿18歲的去參加體驗,武裝部已經開始組織募兵。冷軍很想去,可他離18歲還有一年。
游完泳幾個人去了冷飲廠,甜冰水冷得��潰�匙攀徹芰饗氯ィ�咐鏌徽蟊�埂@渚�爸尤暮旎厝ツ帽N縷浚�鞘焙蟣�涫鞘壯び玫模�脹ò儺佔��畝己萇佟4�媳N縷咳ケ���⒈�鰨�盎丶伊教觳換嶧��
張傑正往懷裡偷塞冰廠的塑膠杯、塑膠碟,大廳另一頭坐著的周平和小胖看見了他們。周平比冷軍大三歲,頂父親的職,在一家大集體棉紡廠上班,沒上多久就天天泡病假,上廣州弄些走私電子錶、舊牛仔褲、蛤蟆鏡之類的東西回來練攤。小胖初中輟學,屬於社會閒散人員,跟著周平瞎混。冷軍管他倆叫“投機倒把份子”,有時候沒錢花,周平會塞幾張大團結給他。誰又會知道十幾年後,周平會成為大款,小胖會是身家幾千萬的房地產商。倆人坐過來,讓圈“良友”。
3 太保(2)
“最近又搞什麼投機倒把活動?發了吧?”冷軍點著煙,吞個菸圈問。
“嗨!別提了,掙兩糟錢,還不夠被人折騰的。”周平苦著張大餅臉看冷軍一眼,冷軍在等他繼續往下說。
六七十年代,你扯把蔥去街上賣,都算走資本主義路線,因為賣一籃雞蛋被判刑槍斃根本不算什麼新鮮事。八十年代雖說不像之前那麼傻×,可還是計劃經濟體制,個體戶和做點小生意的被廣大工人階級和勞動人民所鄙視。本來像周平、小胖這樣練攤的,雖然國家沒有明文允許,可也不算違法,道上混的一般不會去敲他們,冷軍有點奇怪。
自譚斌被一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