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還在給師父講書呢……”,緊趕慢趕跟在曼雲後面追著的忘語和周慎急了,可在耕心堂的院門,就被盡職的周貴寧攔住了。
不好意思對老人家不敬的兩個男孩子只好老實站住,暗自急得跳腳。
已經走到祖父宴息室門口的周曼雲,側身扭頭促狹一笑,掀開鴉青色的紗簾,一貓腰鑽了進去。
周顯院裡的人不會攔她,是因為祖父用藥扎針的時辰就要到了,每到這會兒,她要跟著師父打下手,必不可缺。告狀什麼的,她也就是逗著那兩個孩子玩,都已經老大不小的人了,她才不會那麼孩子氣。
書房靠窗的羅漢榻上,老周顯正端著個茶碗,半眯著眼,嘴裡滔滔不絕講著經義,還夾雜著自己早年前的求學之事。而坐他身前小凳上的虛言一邊傾耳靜聽著,一邊用手指頭試探著壓向老人家的腿部,看著白白胖胖的小腿立時顯出一個個青紫色的斑點。
曼雲不由地放輕了步子,躡手躡腳走到了師父身邊。
虛言淡淡地看了曼雲一眼,示意她看看周顯的手上,曼雲連忙爬上榻,乖巧地接了阿爺的茶碗。
再續上新茶,好為人師的周顯意興更濃,仿若把眼前的所在充當了學堂。
估計阿爺是把給師父講解經義充當了診金。若是這樣一直下去,前世的大反賊徐訥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窩在江南小城,安份地蛻變成個飽學大儒,是不是也是好事一件?起碼,師父可能就不必再動用到他的第十三針了,說不準還能在霍城娶了妻房,生兒育女……
沒敢打擾“大人”的學問,直到周顯的腿上被一根接一根地紮上了針,原本火急火燎地跑來想問個究竟的糧草問題,曼雲才吞吞吐吐地問出口。
“南糧北運?”,這個問題一丟擲來,就讓周顯和虛言都不由得一愣。
細細想了想,周顯笑著搖了搖頭,溫和地道:“雲姐兒!將江南米糧運到燕州的想法是好的,但在現在,確實不可行。按著老話‘百里不販樵,千里不販糴’,以如今陳朝的運力,米糧商人多是據著一地在周邊各州進行交易,而朝廷也有著固定的糧食調拔範圍。比如洛京城裡的糧米,多依仗關中各州納貢,而不是江南。”
“沿江而上應當便利吧?在豐津,我就有聽說,有南來船販米的?”。周曼雲遲疑地問道。在豐津的市井見聞,她還有印象。
“那是因為由江南至豐津。沱江即便逆流而上水勢也還算平緩,船運還有利可圖。若再往北上。到了伊水有險灘相阻,即便現在已沿著山壁修築纖路,驅使人力扳船,依舊困難重重。而洛河、恆水春冬河凍,夏有大汛……”
周顯頓了頓,捋捋白鬚,很是欣慰,道:“不過,雲姐兒。你能想到從江南調米北上,就很好了。這本就是朝野上下,一直都想著辦成的事。”
“伯父,您說的是運河漕運?”,在一旁靜聽的虛言,適時插進了祖孫的問答。
“是的!敏行,你且取了紙筆來……”,周顯抬手,指示著虛言翻找出文房四寶攤在了几上。
不一會兒。一副墨跡淋漓的簡圖現在了素紙之上。
圖上所繪與當日在豐津時周檀相送的那一幅,同也不同,看著只是簡略地勾了河道,但在兩岸勾上的一連串大小圈圈。讓圖的內容豐富了許多。
虛言大致看看,輕斂了下瞳孔。曼雲也不禁咋舌,暗歎著前世裡只憑長輩描述得來的祖父印象確實粗淺得很。
“現今正修著的運河。其實是自太祖時起就開始籌劃的。太祖欽定的御圖,大約排布就是這樣的……自洛水始。取直水道,沿岸築大倉儲糧。以供轉輸……興山、黎陽等倉沿北線布,以供徵北戰備。若遇冬季凍河,則由平慶渡散諸倉,侍機轉般運糧……”
周顯枯瘦的手在圖上不停地動著,在他娓娓的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