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車輕搖,車中穩坐的蕭婉緊攢著曼雲的素手,還是一臉的神思恍惚。不可置信地喃語道:“曼雲呀!他真是你爹?你師父?”
雖未正式認爹,但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對於自己來說,師父徐訥本就是另一個至親的父親。
周曼雲異常認真地對著大姑姐點了點頭。
“看著也沒多大呀!”,蕭婉的嘆聲依舊,再接著卻是在曼雲的解釋中突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神情亢奮地道:“還是說他真懂得駐顏之術?”
蕭婉在雲州經了曼雲相哄,雖然還受著失偶的傷心困擾,但已開始傾了心力開始研究道藏,真心地想要出家為了女冠。
道經千卷,對於女子來說,除卻了最為奧義深遠的長生來說,就是芳齡永駐青春不老。
剛才周曼雲有說徐訥年已不惑,但看著就象和蕭小六年紀差不多的二十來歲小夥子,難免讓蕭婉聯想到了那一襲道袍蘊藏的奇妙功力。
周曼雲也覺得神奇。她前世大約在此時遇到的徐訥就是日暮西山的陰鬱半老頭,而這會兒的賣相才正經符合著神秘毒家傳人的身份。
誰家玩著藥毒的,沒有幾副駐顏增色的好方子?何況是南召的聖星殿。當年的師祖婆婆莽滄月就據說是位偷停了時光的絕妙佳人。
曼雲想了想,抿嘴笑道:“駐顏術、長生道……師父或多或少都懂著些,姐姐倒確實可以跟他討些方子。”
因為覺得拔毒無用,蕭婉一直拒絕曼云為其清理玉徹之毒調理身體的請求,而如今難得她對所謂的駐顏術有興趣,曼雲也就順水推舟地動了將病人轉給師父的心思。
蕭婉邀住落霞山的梅塢,而徐訥卻請小兩口一起在景王假幼帝之名御賜給他的玄清觀暫歇一晚。
兩處同在洛京西郊,蕭泓斟酌了下路途遠近更考慮了妻子情緒,略對阿姐表了歉意,還是跟上了新哈上的岳父大人。
有心求道的蕭婉,倒不惱,攀著曼雲的胳膊顛顛地也自行跟了過來……
月華冷漣如水漫鋪著清靜道觀,梧桐疏影下踞坐著的曼雲輕抬俏臉,目不轉睛地盯著師父,盡顯孺慕。
“去年十一月,劉泰突然發難,遣心腹至歷澤前線拿我。為師猝不及防被捕拿押至楚陽獄中,困禁幾近將死……接著,官軍一路勢如破竹攻下楚陽,我也隨之又被複解入洛京……景王親至獄中相勸,所以就順勢降了!”
徐訥低訴著自個兒的經歷,一副毫無掛礙。雲淡風清的模樣。
周曼雲偷眼兒看了下正坐在另一邊廊下敘著別情也為他們師徒保留著私談空間的姐弟兩個,側手遮臉輕聲道:“師父!你怎麼會被人縛解京城?按理說,應該是你捆了眾人才對!”
“對呀!被人冤枉通敵怠戰,自然要心氣不順!一把毒藥下去儘讓那起子小人倒下,再送到敵人手裡。對敵言明,我徐訥徐敏行可不是要降,不過是覺得玩膩了!不想再帶著一群蠢豬吠狗折騰,全部就此送上,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曼雲立即將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這樣的說法才更符著徐訥的個性。而在前世裡,徐訥也正是這樣做的。
“讓你失望了!”,徐訥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當我發現敗績已定,其實心中就認了輸。一路被人捆粽子似的從楚陽再到洛京,是實情。但見景王蕭睿虎軀一震,納頭便拜也是實情。”
“師父一直沒有用毒!你是故意示弱?又或詐降?”
“詐什麼詐?輸就輸了,不管什麼原因,輸了就得認了。降也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倒確實是故意送上門給人捆的!”,徐訥溫和地笑道:“既然都是要降。不是越悽慘落魄反倒越能得了勝者的接納認可?”
“以前的師父不會這樣!”,周曼雲一語雙關,帶著點淡淡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