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幕異常神奇的畫面。
對桑桑來說,人間沒有她不能逾越的山脈。
哪怕這道山脈如此雄峻其峰快要接天,但與天之間依然有絲距離。
哪怕這道山脈導原野相接,其下便是無盡厚土,但她依然可以壓制。
她用天穹的力量,來壓制大地。
大地的震動仍然在持續而且變得越來越劇烈。
青青的菩提樹沒有倒下,蒲團般的葉子卻落了滿地。
首座的身體也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身上的袈裟碎成無數蝴蝶,向四野逃散,蒼白的身軀泛著淡淡的白色光澤,如同雕像一般。
寧缺看著樹下的畫面,震撼無語,想起當年在朝陽城裡,無論是元十三箭還是鐵刀,都無法在首座的身軀上留下一點痕跡。
首座已經修至肉身成佛無論身心皆金剛不壞,此時看來,即便是天穹壓頂,居然也能繼續卻撐!
桑桑背著手站在首座頭頂,神情漠然不動。
她不在乎被自己踩在腳下的老僧能支撐多長時間她只是要看那棵樹。
大地繼續劇烈地震動,荒蕪的原野上出現了無數深不可見的黑色裂縫,遠處甚至有紅色的巖漿溢位!
桑桑的繁花青衣在風中輕微,薄雪輕揚中,緩緩向下。
她踩在腳下的講經首座,緩緩向大地裡陷落,擠出無數黑色的泥土,發出令人牙酸的磨擦聲和岩石斷裂聲!
沒有過多長時間,講經首座便完全陷進了地面,只刺下頭露在地上,兩縷白眉在煙塵裡飄著,看著異常慘澹。
不離大地,便金剛不壞,這是講經首座修行的無上佛法,即便是觀主重新恢復境界,想必拿他都沒有什麼辦法。
桑桑的方法很簡單,她直接讓他與大地真正融為三體。
講經首座的頭在地面上,閉著眼睛。
桑桑從他的頭頂走了下來,只是一級很矮的石階。
她沒有回頭看這名佛宗至強者,背著手走到菩提樹前。
她先前對首座說過,菩提樹上沒有刻懸空寺的名字,所以這樹不是懸空寺的,事實上,這棵菩提樹上刻著她的名字,所以是她的。
那年秋天,她和寧缺從爛柯寺逃難來到此間,其時被這個世界追殺,正自黯然神傷,寧缺帶著她來看佛祖的遺存,然後在菩提樹下刻了一行字。
「天啟十六年秋,書院寧缺攜妻冥王之女桑桑,到此一遊。」
看完菩提樹下佛祖涅盤時留下的痕跡,她背著雙手,離開菩提樹,向遠方那座與地面平齊的高峰走去,峰間便是懸空寺。
寧缺看著菩提樹上那行字跡笑了笑,看著地面上講經首座的腦袋嘆了口氣,駕著馬車向原野間她的高大身影追去。
第一百零七章 坐井觀天
來到懸崖前,看著眼前的天坑巨峰和峰間的寺廟,寧缺沉默不語。這是他第二次看到懸空寺的真容,但依然覺得很是震撼。
崖壁十分陡峭,從荒原地表忽然下陷,看著頗為驚人心動魄,寧缺把大黑馬和車廂留在了地面,跟著桑桑向下走去。他和桑桑以前來過這裡,遠遠看了眼便轉身離開,根本不敢下去,現在的情形和當年自然有所不同。
腳落處儘是碎石,桑桑神情平靜,背著雙手緩步而行,彷彿迎風飄落的一朵雪蓮花,只是身後的寧缺不免顯得有些狼狽。
正是午時,初秋的陽光足夠明亮,把光滑的崖壁和碎石堆成的羊腸小道照的非常清楚,只是崖深數千丈,越往下去,光線越是昏暗,溫度也漸漸降低,很是幽冷,崖石間竟然出現了積雪,令人覺得很是神奇。
在寒冷的冰雪世界裡繼續前行,二人不知道走了多長,終於走出荒原投射在天坑裡的影子,來到了明媚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