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我即將失去的一切全都記住。村子裡每個人都很緊張。那段時間我一直覺得很內疚。我覺得所有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咬緊嘴唇,閉上雙眼。過了一會兒,她接著說,“很長時間以後,我心裡慢慢平靜了下來,我才明白,這不是我的錯。但當時,我真的,真的恨我自己。”她遲疑片刻,眼睛裡又一次閃著淚花。她使勁兒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擦了一把,又接著講了下講。
“斯卡代爾這邊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到了將要把我藏起來的那一週,多蘿西和塞繆爾從肯塞特搬到謝菲爾德,這樣一來,他們的新鄰居自然而然就認為我是珍妮絲。這種事在1963年是很容易的。”愛麗森停頓了片刻,眼睛向下看著,好像在搜尋她悲劇的下一章。
“那是一段人人都安居樂業的昌盛時期。”湯姆小聲說道。
“是啊。塞繆爾是個熟練的鋼鐵工人,他要找份新工作也不難。那時,房子也隨著工作的變動而變動。”愛麗森說。
“一切都定下來之後,一天,塞繆爾開著他的路虎車在衛理公會教堂旁來接我。我們到了謝菲爾德,我就和他們一起搬到了新房裡。他們給鄰居說我有肺結核,只能待在家裡,不能和大家在一起,等我徹底好了才能出門。所以,我懷孕的事就沒人知道。過了一段時間,多蘿西把自己的肚子墊了起來,看起來好像是懷孕一樣。”
愛麗森閉上眼睛,臉上突然痛苦地抽搐起來。“那段兒日子太難熬了。”她抬起頭,正好和凱瑟琳的視線相遇。這一次,是這位作家先移開了視線,“我失去了一切。失去我的家人,失去了我的朋友,失去了我的未來,失去了斯卡代爾。我的身體發生著奇怪地變化,我恨這種變化。連我母親也不敢在審判結束前來看我,因為村裡人誰都沒向警察提起過溫懷特一家,她也不想給警察解釋她去哪兒了。多蘿西和塞繆爾對我真的很好,可是這仍然彌補不了我失去東西。他們反覆給我灌輸,為了斯卡代爾的其他孩子,我一定要堅持到底。這樣一來,霍金就不會像糟蹋我那樣禍害村子裡的其他孩子了。”
“嗯!這樣說還有些道理。”凱瑟琳神情木然地說。
愛麗森喝了幾口茶,帶著幾分挑釁的語氣說:“我對我們所做的這一切並不感到羞愧。”湯姆和凱瑟琳誰也沒有說什麼。
愛麗森把頭髮往耳後捋了捋,又接著講了下去。“六月的一個下午,海倫在我的臥室出生了,就是霍金那個雜種被審判的前幾周。塞繆爾和多蘿西把海倫按照他們的孩子登記在出生證上,他們就像撫養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海倫,讓別人以為我是她的姐姐,多蘿西是她媽媽。幾年後,我在一家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那是整個早晨她露出的第一絲笑容。“是一家律師事務所,想不到吧?你們可能會認為我滿腦子都是法律知識。反正,我上了一所夜校,補上了我應該在學校裡學的東西。我還拿到了開放大學的學位。我參加了職業心理培訓,最終幹起了自己的事業。每走一步,我都覺得是對那個雜種的一次蔑視。但這永遠都不足以表達我對他的憎恨,你們懂嗎?”
“霍金被絞死以後,我媽媽來和我們住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很需要她。她不想回斯卡代爾,於是便請人代管了那片莊園。她一直沒有放棄所有權,因為她知道我終究有一天會回去。我們不讓海倫知道我們和斯卡代爾有任何聯絡。到今天她都以為魯絲和她丈夫就住在謝菲爾德城外。魯絲告訴她說羅伊火化了,沒有墓地可供祭奠。海倫信以為真,從來也沒有問過。”
“媽媽去世後,宅第由多蘿西繼承,實際上是由我和海倫繼承。多蘿西去世後,宅第就是我們的了。海倫以為我瘋了,竟然想住在這麼荒涼偏僻的地方。可那是我的家,我離開家太久了。我想好好享受一下。”
她看著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