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蛟一聲喝叱道:“老小子,你納命來吧!”
話出,人起,翩若飛鷹。起落間已來到眼前。隨著他的身形探處,冷森森的劍鋒,直向著高鶴行前心猛扎過來。
“當!”一聲,被高鶴行橫劍架住。
架是架住了,卻是力道不繼,手上一軟,竟吃對方長劍滑落,“噗!”一聲刺中他左面下腹,高鶴行用力一掙,鮮血四濺裡,整個下腹竟為對方劍鋒橫剖而開。
不容他再生異動,緊跟著方蛟的手勢乍轉,冷森森的一截白刃,已貫穿了高鶴行前心要害。
劍起、血迸——
哧——足足竄起來尺許來高,頓時命喪黃泉。
曙光交馳,霧氣瀰漫。
天亮了,卻仍然含蓄著幾許夜的朦朧。
石窪子低到不能再低,一片雜草蒺藜衍生當前,人也只能屈膝而坐,想站起來都不行。
朱允炆跑掉了一隻鞋。
驚惶忙亂裡,大家都跑散了。
也只有他——宮天保,他——錢起,兩個人拼死保護著他,其他各人俱已不見,半數都已遇難,其他吉凶未卜,可就下落不明瞭。
敵人的搜山工作,仍在繼續進行。
只消把耳朵貼緊石壁,便可分辨出一些聲音,靴子踏過的聲音……刀劍砍碰在木石上的聲音……其他各樣的聲音……
總之,敵人一面,顯然早已不只方蛟一人,很可能眼前已然大軍雲集,或是正在集結……
總之,情形不妙。
越來越是不妙。
一滴水珠滴下來!
又一滴滴下來!
無數粒水珠,四面環渠,落下來後錚淙有聲,頗有韻律。窪子裡到處都積結著小小的水潭。
四面都是山。
抬頭也是山——萬丈高崖簡直是當頭直壓下來,卻是在距離地面不足丈許光景,忽然停了下來,露出些參差不一的石頭條子,狼牙樣的猙獰。
一個人便藏身這裡:
朱允炆幾乎是支撐不住了。
倚身在石壁上,一臉的憔悴、無助,名副其實的一副落難光景。
鞋掉了一隻鞋不說,衣服也破了,手臂上一道紅一道紫,滿是擦傷,這裡蒺藜遍生,荊棘到處,一不小心就有被刮傷的可能,更何況張慌落難之中?
也許一刀殺死了,反倒來得乾脆,像現在要死不活的這種“半吊子”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隨驚帶嚇,朱允炆早已三魂悠悠,這一霎雖然看似無恙的仍然活著,實在是在感覺上,比死了的滋味也相去不多。
窪子裡蒸騰著濃濃的霧氣,炊煙似的迅速上升,很快地彌散而開,茫茫大片,莫辨西東。
錢起由外面幾乎是爬了進來,向著呆痴的朱允炆悄悄說道:“爺放心……沒有人……”
朱允炆向他看了一眼,呆滯的眼神,緩緩移向洞口,繼續捕捉他未完的心思、幻想……
宮天保用一條破布,把左腕上的一處傷痕緊緊裹住,神態顯示著一種亢奮,很不安寧。
他已是九死一生。這一劍,便是在暗襲方蛟不成,為其反手所傷,留下來的。
如此,他已嚐到了方蛟的厲害。李長庭不知所蹤,高鶴行也已喪生,剩下來的二人——自己與錢起,看來俱不是方蛟的敵手,一旦遭遇,凶多吉少,目前也只能忍辱偷生,以圖後策了。
什麼東西都丟下了,倒是皇上的那個貴重箱子還不曾拋離。
箱子裡有賴以生存的金珠細軟,還有一顆玉璽;過去四年,無論走到哪裡,這顆國號建文的開國至寶都不曾離開他的左右
事實上,朱允炆一直都還不曾死心,仍然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起死回生,登高一呼,重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