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出來,在風中斷斷續續的聲音,好像是從一棵樹上傳來的。
那是一棵孤零零聳立在深山中的大樹,幾乎有二十米高了,龐大的樹冠在風中不斷的輕輕晃動,大樹枝繁葉茂,一眼看過去,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傘。我和七月停下腳步,能聽見那陣急促又痛苦的呼救聲,就是從大樹的枝葉中傳出來的。兩個人隨即高度警惕,一左一右的蹲在地上,抬頭朝樹上看。
山裡的夜風是一陣一陣的,前一刻風颳的正猛,但片刻之後,風勢馬上銳減,說起來有些奇怪,那陣呼救聲連綿不絕,可是當我和七月注意到這棵樹的時候,風聲小了,呼救聲也隨之銷聲匿跡。
“聽不到了……”七月一邊側耳傾聽,一邊不斷的朝周圍的黑暗裡掃來掃去,手裡的弩箭已經上膛,隨時可以激發。
“不,還能聽得到。”我貓著腰,朝那棵大樹靠近了一些,我聽的非常仔細,猛然聽過去,那陣呼救聲好像消失了,但略微靠近大樹,馬上就能分辨出,它沒有徹底的消失,人聲變的很細微,夾雜著一陣咔嚓咔嚓的雜音。
我敢確定,聲音絕對是從這棵樹上傳來的。
我們把大樹附近所有可能潛在的危機都排除,然後從兩個方向一點一點的移動到樹冠下方。站在大樹下面,視線總算清晰了一些,七月拿出了強光手電,一道光柱嗖的穿過枝葉的間隙,投射到樹冠中間。七月一開啟手電,我也跟著打亮了一支,分頭在大樹樹冠中搜尋。
這個時候,那陣呼救聲才算是徹底無影無蹤,我們大略在樹影中掃視了一圈,暫時沒看見什麼。暗中回想一下,我覺得這個事情有點不對頭。
“你覺不覺得,這聲音好像是故意把我們引到這兒來的?”我小聲跟七月溝通,我覺得既然已經這樣了,要一探究竟,就必須把所有細節都分析清楚,減免危險發生的可能。
“是不是故意引我們的,現在都不重要了,就算是故意,我們不是已經站在這裡了?”七月目不轉睛的望著上面,道:“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有原因。”
我不置可否,覺得她說的話好像充滿了哲理,但再一細想,又好像是一通廢話,可還沒來得及搭腔,目光一晃,驟然間,我看到頭頂的樹冠中,好像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我反應的非常快,眼睛看到這團黑影,手裡的手電也隨即照射過去,頓時,那團影子被照亮了。
一個人!
我看到那團黑影是一個人,正趴在大樹的枝杈上,距離我們大概有幾米遠。在光線的照射下,這個人的面龐還是看不清楚,但我能看出那是個男人,一身破衣爛衫。
北蕩山區以前是土匪經常活動的地方,為了保證安全,一些流竄的土匪在暫時落腳時,會派人嚴密的關注周圍的情況。如果附近有樹木和小山丘,暗哨就會隱藏在上面,居高臨下的觀測,發現有什麼風吹草動,可以及時的傳遞給同夥。
(
可是,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覺得不可能在現在發生。
我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七月也警覺了,我們一起把視線轉移到頭頂那團黑影身上,兩束強光齊齊的照射,那個趴在樹杈上的人慢慢抬起頭,他的臉上全都是血,同時使勁伸出一隻手,遙遙朝我們探過來,我感覺頭皮有點發麻,這個人的手好像被什麼東西啃噬過一樣,皮肉斑駁,兩根手指的指骨已經外露。
如果沒有意外,那麼從風裡傳到趕山窩棚的呼救聲,就是這個人發出的,此刻,他估計發不出任何聲音了,我能看到他沾滿鮮血的臉龐上的那雙眼睛。他的眼神很無助,充滿了無奈和不甘,同時還有一種深切的渴盼。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趴在樹杈上的人頓了頓,身子隨著搖擺的枝葉輕輕一晃,好像要探身爬下來。
七月毫不猶豫的朝那個人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