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的帳內,皇帝一身家常袍服,見狀忍不住擱下玉管筆打?趣,“看來我?們六公主對塞外之行頗為滿意啊。” 容淖擠開梁九功,湊到皇帝身邊替他磨墨,勾著眼角道?,“昨日傍晚女兒同四姐她?們一道?去看了冰上蹴球,很是精彩。” 她?說話時,眼底似有一團溫暖的火焰,照亮其中的孺慕與愉悅,原本?清絕冷豔的面?龐亦被映出一股渾然天?成?的明耀感,十分賞心悅目。 皇帝被這一記馬屁拍得渾身舒暢,平日聽?多了那些辭藻華麗的奉承話,偶爾換做這般樸實無華的崇拜別有一番滋味。 雖然容淖沒出口半個溢美之詞,但皇帝自信十分了解這個女兒的性?情——我?行我?素的刻薄話說多了,有時候難免言不由衷。 一句好?話說得彆彆扭扭的。 分明心底是極欣喜他藉機懲處荒唐小輩,給遠嫁千里?的女兒撐腰,覺得他是個好?君父,能庇佑子女。否則今日何來這般松泛自然,神采飛揚。 皇帝半倚胡床,乾脆放下手中待批註的書冊,如普通長者那般與容淖閒話家常,“你三姐這次沒來御營請安,說是自入冬起?又病了一直沒見好?,阿瑪打?算迴鑾過?喀喇沁部時去她?府上看看。你們姐妹也許多年不曾見過?了吧,你還得她?什麼模樣嗎?” “三姐出嫁時我?才幾歲,記不太清了,之後她?也沒回京省過?親。”容淖很誠實地搖頭,“不過?,我?記得一點三姐成?親那日的情形,殿內人太多了,我?窩在嬤嬤懷中從縫隙裡?瞧熱鬧,看見三姐一身嫁衣端坐,大?紅蓋頭下角綴的闢水珠一直晃啊晃。幼時不知事,現在想想,三姐大?抵是在哭。” 皇帝似真被容淖帶進了情緒裡?,長嘆一聲,瞧著倒真有幾分慈父愁腸。 容淖看著嘆息的皇帝,心中卻很平靜,畢竟是她?先看出皇帝今日樂意說什麼話題,主動遞梯子讓皇帝有機會一展滿腔慈愛的。 “女子嫁人哪有不哭的,到底何處都不如閨中舒坦。但總不能一直把你們留在宮中做老姑娘,豈非留來留去留成?仇。朕只能儘量讓你們年紀大?些再?和親遠嫁,想著痴長几歲,應該更?周全聰明些,嫁到關外定能活得更?好?。誰知你三姐是個不爭氣的,立不起?來,阿瑪只能在看得見的時候多看顧她?幾分。”皇帝話說到最後,頗為唏噓,“終歸靠人不如靠己。” 容淖對皇帝前面?那番唱唸做打?無動於衷,自古能把帝王當好?的都是人尖子,文治武功或許不那麼出類拔萃,做戲拿捏臣公絕對是一把好?手。 皇帝說出那些煽情話時,可能他自己都分不清其中有幾分真情或假意。 聽?聽?便算了,要是容淖若就?此把他視做親親慈父那是真傻。 皇帝只會是帝王,不會是任何人的好?父親。 父女兩又說了些漫無邊際的閒話,從茶水說到藥經,又談起?皇帝新得的孝敬裡?有幾件很不錯的收藏。 一直到正午將近,梁九功笑眯眯來請示皇帝午點擺在哪裡?。 本?朝是一早一晚兩餐制,但中間會有早點、午點、宵夜等,加起?來六七頓。 午點雖不如正餐排場大?,但御膳必不可能隨便敷衍。 皇帝留容淖一起?用膳,並吩咐人把午點擺去御帳後邊的觀雪亭裡?,聽?說那處有移栽過?來的幾株遒勁老梅。 然後指著不遠處那頂大?帳對容淖道?,“你二哥如今全權負責主持朝廷與多羅特部和談,聽?底下人說不甚順利,他這幾天?沒少著急上火,幾乎不眠不休把大?臣拘去議事。你去打?個岔,讓他先來用膳。政務緊要,身子更?緊要。” 容淖應是,梁九功親自撐傘送她?過?去。 門?口的帶刀侍衛遠遠瞧見容淖一行,距離十步開外便要上前攔人,看清為她?撐傘之人乃首領太監梁九功後,立刻躬身改口道?,“屬下有眼不識泰山,這就?進去為公主通傳。” 容淖輕輕擺手阻止,“我?是來請太子殿下過?去用膳的,裡?面?正事要緊,我?多候片刻也無妨。” 侍衛一臉猶豫,還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