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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不祥之兆

,不過他跟那兩位兄長在年齡上差的比較多,玩不到一塊去。

他本身也是生員,只是國事洶洶,成長過程中社會風氣有了棄文習武的變化,他就考了個武職,朝廷給安排了個西安左衛指揮使。

當然,康家這代有上馬報國心願的不止康堯民一個人,還有他弟康今民,走的是一樣的路子,以千戶授榆林鎮魚河堡操守官。

不過人的命運啊,很難說。

康家四兄弟雖然職業路線、生活理念方面各不相同,但卻都在這個時間節點,被籠罩在劉承宗的鐵蹄陰影之下。

新科進士康萬民正在武功縣前往咸陽赴宴計程車紳隊伍裡,書法大家康禹民在武功老家對元帥府的清田校尉掃榻相迎。

魚河堡操守官康今民則在修繕那些劉承宗曾經生活過的名勝古蹟。

指揮使康堯民則在潼關裡,深深牽掛著元帥府的大軍。

即使山高水長路遙車遠,哪怕劉承宗聽不見,康堯民依然固執地向大元帥寄予美好祝福:“媽的過來呀,毒死你個爛慫!”

領到押送糧草進潼關的使命時,康堯民並未想到,這座巍峨關城會成為他的埋骨之地。

事實上康堯民已經在潼關死過一次了。

起先是河南府傳出賊兵已攻至南陽的訊息,潼關衛的掌印指揮使如臨大敵,要求康堯民的四百旗軍也加入關城協防,以免屯糧被賊人搶去。

四千餘旗軍、上萬軍民拿出所有能用的兵器,在關城內外嚴陣以待。

可是意料之中的賊人沒來,從山西浩浩蕩蕩銜尾強渡黃河的鼠群來了,它們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像一團又一團扭曲伏於地面的黑雲。

不過老鼠和流賊,對潼關守軍來說其實沒什麼區別。

都是要吃糧食的小偷兒。

潼關上上下下屯遍糧草,為保住這些糧草,關上旗軍拿出看家本領,用國戰般的手段來對付蜂擁而至的老鼠。

佛朗機大炮、猛火油櫃、萬人敵、混江龍、飛礞炮,全都轟轟烈烈地打出去。

但這座為防禦恐怖直立猿而建造的雄關,在阻攔這些灰撲撲的小傢伙方面並沒有什麼奇效。

鼠群輕而易舉地填平了護城河,在城牆下疊出一層又一層的屍首,穿過毒火猛油蜂擁登上城關,在關城內外走街串巷,把身上的跳蚤散進水井、屋舍、倉房。

瘟疫隨之肆虐,僅僅九日,陣斬指揮一名、旗軍八百,放倒軍民無算,癱瘓整座關城。

康堯民也在那個時候死了,死狀極慘,頭頸腋窩疙瘩潰破,咳吐像爛西瓜一樣的血肉,身上被汙染的衣裳都被扒光燒了,屍體扔在地上,連張裹身草蓆都沒有。

跟同一時間倒斃的大多數人一樣,也跟那些橫死街頭的老鼠沒什麼兩樣。

短時間大量人口死亡,更多人患病,苟延殘喘的城關已經沒有餘力在意塵世間的繁文縟節。

一副棺槨被塞進一家三口甚至兄弟四人的情況屢見不鮮,新打製的棺槨趕不上死去的人,甚至後來棺材匠也死了。

人們先用草蓆,後來用簾子毛氈和被褥,當這些東西也隨之告罄,每個離開人世的死者都像來時一樣,乾乾淨淨。

實際上康堯民的情況算好的。

受他節制的西安左衛四百旗軍早在與鼠群交戰中崩潰,所幸他身邊還有從家裡帶出來的家丁親信料理後事。

兩名染病後尚有行動能力的家丁,給他在城裡挖了座墳,其實就是大坑裡的小坑。

因為乾旱,潼關城角的水池成了爛泥塘,在瘟疫襲來之後,那裡又成了亂葬崗。

家丁在那挖地三尺,給他們搞了個容身之處,可惜墳坑還沒挖好,挖墳的兩名家丁也沒了力氣,只能草草將他和幾名病死的家丁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