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提裙跟上。纖足擊地,“噔噔噔……”連聲響過,人已上到二樓。
樓上也是三間建制,樓梯口在南,獨佔一間。張大夫在中間坐診,正和瀟璇客套:“老夫得蒙姑娘照顧,如有所命,擔當盡力而為。”他年過半百,兼任醫房管事,還拿著十兩紋銀的月例,算是供奉中的頭一份。
萬榮撩簾而入,見瀟璇端坐椅上,姿容閒靜,如座雲端,讓人肅然起敬。她不敢多看,輕輕端上兩杯茶水後,又躬身退下。回身時睃了容輝一眼,見他身姿如松,還侍立在旁,心中好生羨慕。
瀟璇端起茶碗,拿盅蓋撥開面上浮葉,輕啜一口,不由讚歎:“今年雨水足,茶也嫩得多。不過我聽說張老愛喝紅茶,是嗎?”
“人老了,受不住新茶!”張大夫鬚髮皆白,本顯得十分蒼勁,如今頭戴克絲綸巾,身穿藍綢直裰,又生出幾分光采。他靠坐太師椅上,含笑應承:“不喝茶,沒精神。喝了茶,睡不著,第二天更沒精神。老嘍,不中用了!”
瀟璇不動神色,順著他的話說:“紅茶縱能防老,也防不住思親之情。張老每年都封銀子回去,這些年來,家裡也該添丁進口了,山上的供奉可還夠用?”
他吃穿嚼用都在山上,除了十兩月例,每年還拿三十兩供奉。時下國泰民安,五口之家要過得殷實,每年也不過二十兩紋銀。可兒子成親,要置地建房,還真不夠。這時聽瀟璇主動開口,不免有些猶豫:“好兒不爭爺孃產,好女不穿嫁時衣,家人平安康泰,老夫知足了。”
張老家境窘迫,本是江湖遊醫。漂泊半生,平生只願在府城開堂坐診,做有體面的大夫。上山十年來,攢夠了銀兩,就求到了瀟璇跟前。
張家租門面,進藥材,拜把頭,撫閒幫,都是瀟璇打的招呼。她來前又問過號房:“張老夫人在家含飴弄孫,長子而立,剛納了一房小妾。次子新婚,家中置了二十畝良田,在鄉下守業。”眼見張老神色不定,心道果不其然,就勸張老:“兒孫自有兒孫福,您也不必掛心。況且‘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您都給全了,也算對祖宗有個交代。我給您推薦個人,每年十五兩束脩,再加四季常服一套,怎樣?”
薑桂之性,老而彌辣。世間有三大行當,也是越老越香,所以經久不衰。一是賬房,賬算多了,好帳壞賬都會做。二是狀師,案辦多了,活人死人都能判。三是大夫,病看多了,疑難雜症都能診。
張老眨了眨眼,還在運量。容輝卻下了一跳,怔怔地看著瀟璇。“江湖險惡,人心難測。若只在山上治個頭疼腦熱還好,若給人治傷解讀,無異於跳進‘是非窩’裡。若被殺人滅口,或許臨了還矇在鼓裡。”
瀟璇眉心微脹,側頭看了容輝一眼。眼神光風霽月,透著磊落安閒。容輝心悅臣服,又覺得自己想偏了,忙踏上一步,恭恭敬敬地給張老作了三個揖,喊了聲:“張師傅!”又轉身下樓,衝了杯紅茶上來。
張老微笑頷首,勉勵容輝:“細心周到,孺子可教!”
瀟璇又和張老說起春季的養生之道,契闊半晌才走。容輝和萬榮送她出門,瀟璇看著萬榮微微頷首,又吩咐容輝:“你隨我來!”容輝應了聲“是”;垂首跟上,看得萬榮滿心羨慕。
瀟璇盈盈邁步,轉過藥房,沿花徑直去西苑。春光燦爛,暖風醉人。路旁五丈一樓,十丈一院。或是在茂林修竹之間,或是在綠樹瓊英之外。
容輝跟在後面,不自覺伸了個懶腰,又見瀟璇步履輕盈,風姿綽約,更加賞心悅目。待到沒人處,不由快走兩步,追上去問:“姐,你認識張師傅?”
“當年在陳都時,一次師父生病,不敢去請大夫。我恰好碰見他,就請他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