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的光,怡人的溫度,不喧不鬧,不耀眼,和和氣氣,舒舒服服。
是的,這麼美的女人,怎麼會沒人愛她?
母親終歸是有愛情的,她為她的愛情守望了終生,雖然她也很倔犟,但她畢竟有人可愛、有人可恨,自己呢?
她伸出手,摸了摸墓碑上的小像。
徐麗帆仍然是微微地笑著,即便是山風穿過,也不能改變。
開車去學校,繼續泡圖書館,每天早早去,晚上很晚回來,穀雨未發瘋一樣地看英文原版的書,從小說,到政治,到哲學,甚至是歷史地理或者是《The New Yorkers》。生活很規律。只有在書裡,她才有片刻的安靜。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靜心了,還是麻木了,總之,她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敢想。
有位老同學來杉城出差,穀雨未開著車帶他四處轉。與各地一樣,杉城的變化也很大,幾年不見,早已不是當年的風光。原來美麗的,現在已經讓時間沖刷得殘破。原來覺得有味道的,已經修得不成樣子,或者讓開發商推倒重建。每到一處,老同學都要吃一下驚,然後傷感地說:“早知這樣不回來了。”
穀雨未淡笑。有些東西還是記憶美好,留在記憶裡的東西永遠不會變。其他的,都要受時光殘酷無情的沖刷,好的會變壞,壞的也會變好。
最後,穀雨未帶他去了二十六院街。
二十六院街已經很成樣子,正是週末,得了閒的帶些小資情趣的小白領們在街裡四處溜達,很和煦的樣子。
兩人在街區找了張木條椅子坐下,同學舉目四顧,“說真的,如果我是生人,這地方真的不錯。可是,不是我記憶中的。不習慣。”他看了看穀雨未,“說實在的,你這個樣子,我也不習慣。初一看,差點沒認出來,頭髮怎麼剪成這樣子了?”
穀雨未笑著吸了口果汁,“人總是會有變化的,主動的,或被動的。”她環顧了下週圍,“這裡其實還是不錯的,尤其是那些樹,坐在這裡,常常會覺得生活平靜又和煦,總之,我喜歡。”
是的,平靜又和煦。尚未濃烈的光灑落在街區,白白的石板路、灰色的大理石地面、青青的草、向陽的花、婉轉的鳥叫聲,不遠處是形態各異的建築物。
穀雨未今天穿了件淺綠色的休閒T恤,藍色的直筒牛仔褲,平底布鞋,太陽鏡隨便地別在領口,短短的頭髮給她增加了些俏皮的感覺,和周圍的環境相得益彰,盡顯春天之美。
同學打趣她,“雨未,畢了業,現在才覺得離你近了些。原來呀,心裡景仰得要命,就是不敢靠近。就像那《紅樓夢》裡說的,怕氣大了,吹化了你。”
穀雨未大笑,“哪有那麼誇張。你這話用在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很恰當,我這歲數了,未免又老又惡。”
兩人說笑了一陣兒,同學忽然壓低嗓子神秘地說:“那邊那個人,你認識嗎?我看他一直在盯著你。”
穀雨未順著他說的方向抬頭,一身休閒打扮的鹿鳴的左胳膊搭在椅子背上,左腿橫在右膝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穀雨未回過頭,“不認識。”身上卻似長了萬簇的鋼針,讓她再無可安生。她看了看錶,“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免得誤了你的飛機。”她毫不遲疑地站了起來。
鹿鳴盯著那隱在樹叢中的背影,臉色陰沉。
穀雨未以為自己的日子可以這麼麻木地過下去。但是,她錯了,不是她想不聽就可以不聽的,不是她想不理就可以不理的。她想上岸,卻總會有人把她莫名其妙地推到那個旋渦裡。
週四她在講課,聽外面有些吵,她也沒在意,繼續講。學生們的注意力卻由枯燥的課堂內容轉到外面去,不一會兒,便在下面交頭接耳,課堂裡嗡嗡聲一片,有的學生公然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