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鬆了一口氣,滿是疲倦。
“不用,你買票吧,明天最早一班高鐵。”陳晴報出一串數字,是孫大力的證件號,她被陳雨打斷,“你敲給我,我腦子木,記不住。”陳晴能想象陳雨煩躁的樣子,留下一句“我這就發你,有什麼新訊息馬上告訴我”,她還想說些什麼,陳雨已結束通話電話。
陳晴在客廳,發了一會呆,呆滯的眼流出幾斤的淚,有點感冒的她,淚中還混著些清鼻涕。懂事的壯壯咬著火炬冰淇淋,給媽媽擰了把熱毛巾,一路滴著水,吧嗒吧嗒,陳晴沒心思說他,接過來,擦了把臉,聯絡孫大力。
她拿著手機去房間,把房門關上前,低沉著吩咐壯壯,你休息得夠了,不要停,《海燕》倒數第二段,手勢還是不夠準確,氣勢也不夠。
壯壯不敢惹媽媽,擔心、好奇又忐忑地問,剛才是小姨來電嗎?誰摔了?是姥姥嗎?小朋友能捕捉到如此多的關鍵詞實屬不易。
陳晴用拇指和食指捏捏眉心,一腦門官司地說,是,好孩子,這些你都不用操心,去忙你的,你心裡要真有姥姥,就把比賽準備好,就是對大人最大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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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壯還想說些啥,被陳晴一聲喝道:“快去!”他嚇得一激靈,抓起放在一旁鬆開的英語練習冊,捲一捲,緊一緊,再度上崗,看著媽媽消失在客廳,聽著她急促的說話聲在臥室,壯壯偷摸的,把計數器咔噠多按了三下,陳晴給壯壯訂的今日任務是,睡覺前要練到120遍。
入夜,屋外,一彎新月像被釘在藍絲絨般的空中,幾顆星星像用剩的釘子,隨意一按,閃著寒光,看著清爽無比;屋內,褐色麻將席承載、切割空調的涼,無法冷卻陳晴內心狂沸的一鍋開水。
她焦躁不安地和丈夫孫大力盤著未來半個月、一個月的家庭安排。
小家,陳晴說了算,她是司令,是指揮,是太太,是千金小姐。老公孫大力是司機、是兵、是僕役,是捧哏,總之一切行動聽陳晴的,一切行動由孫大力實現,在外人面前,孫大力經常用“我家陳司令”稱呼老婆。
來看看孫大力。
他個頭高挑,相貌英俊,輪廓分明,年輕時,他在潞城嶽西路一帶,和另外三位哥們,並稱“四少”、“四大美男”。孫大力的整個五官,以鼻子最為醒目、完美——鼻樑高挺,鼻翼豐厚,從側面看有駝峰,一隻好鼻子,掩蓋了他臉型略長的瑕疵。
孫大力比陳晴大幾歲,是當地流行百年的一種拳法、樸春拳的忠實愛好者。常年習武的他,腹部平坦,沒有贅肉,少去同齡人啤酒肚的煩惱,然而,髮際線掩不住年紀,這幾年,越來越高。
夫妻倆都穿著睡衣,孫大力的,和陳雨同款,不同色,不同圖案。他的,淡藍,印著淺淺的竹子花紋。
陳晴盤腿坐在他對面,兩條光潔的腿相互交纏,鼻子一抽一抽,帶著哭音。
“你走了,我爸那邊怎麼辦?”陳晴提起還在老家綠江鎮度假的父親陳抗美,綠江是個古鎮,距離潞城一百多公里。陳抗美的老家情結重,每年,他們一大家子,都要舉家去綠江過年。這大半年,陳抗美和老伴陸援朝一直在小女兒陳雨處,老爺子這次獨自回來省親,在潞城沒呆幾天,時間主要花在和昔日戰友聚會上,剩下的日子,全在綠江,是孫大力開車送去的。
“嗯,我明天給大強打電話,讓他把爸送回來。”孫大力聲音沉穩地說,大強是陳抗美的侄子,陳晴、陳雨的堂弟。
“還有,壯壯去比賽的事呢?這麼大的比賽,你當爸的不在?什麼都要我一個人操心?我盯排練就夠受了,孩子大了,不好管了,打不得,罵不得,會頂嘴了。”陳晴哭音重了,壯壯是陳晴心中最重要的事。
“我給你訂好酒店、火車,如果需要,讓我嬢嬢陪你去。男孩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