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是一處人家,破舊不堪的小土屋搖搖欲墜,院子塌了半邊,木門歪著倚在門框邊上,彷彿稍一用力,門連帶著門框就會塌了。二兔娘輕輕拍了拍門,許閒香看著牆頭有簌簌土灰隨著二兔孃的動作落了下來,提著心吊著膽,擔心下一秒牆就塌了。
「吱呀」一聲,小木門從裡面被拉開,一個骨瘦如柴、身形瘦小的婦女站在他們面前,看見二兔娘,發黃的臉扯著嘴慘澹地笑了笑:「你怎麼又來了,我這個受了天罰的人你離我越遠越好,別讓你沾了晦氣。」
話是這麼說,仍是讓開了身子影她們進去,待看到二兔娘身後還跟著許閒香,她的臉色登時變了,語氣也變得異常嚴厲:「我不讓你來你偏要來,你怎麼還帶別人來!連累了別人怎麼辦!」
說著,就要伸手關門,欲將她們攔在屋外。二兔娘抵住木門阻止她關門,而後雙手拉著她的手,眼淚瞬間奔湧而出,急急說著:「姐,這不是天罰!不是天罰!香香能為你證明!」
她讓出背後的許閒香,一手把許閒香帶到她面前,迫不及待地像是在求證著什麼:「姐,你快帶香香去看,她知道!」
那個女人想是和二兔娘差不多年歲,但看著比她蒼老了許多,眼角皺紋肆起,眼睛無神,有一種聽天由命的悲感。
聽了二兔孃的話,她僅僅是淡淡笑了下,依然沒讓開身形。二兔娘登時急了,拉著許閒香硬擠進了院子,接著在院子牆角下的草堆裡找到了那些個鴨蛋。許閒香沒待二兔娘催促,便快步上前一一檢視,而後欣喜不已地看著她:「大娘,這確實是我說的那種鴨蛋,確切說叫作皮蛋,請問一共就這些嗎?」
那個女人見她們拿著皮蛋已是臉色大變,這會子看見許閒香一臉喜色,嘴唇囁嚅著,眼裡是懷疑、詫異和幾乎微不可察的小小期待。
聲音低不可聞地回了句:「是的。」
許閒香毫不猶豫:「我全要了!」
這句話如一道驚雷將那人劈得四分五裂。
她久久回不過神,怔愣了許久,方才發現二兔娘眼底含著淚,緊緊拉著她的手,驚喜道:「姐,你聽到了嗎?這是一種吃食,真的是一種吃食!誰也不能說你不詳了!」
她茫然無措的眼睛微微失神,不知看向了何處,嘴裡喃喃道:「真的嗎?」
「真的!比金子都真!」
許閒香見著她們二人的反應,雖不知發生了什麼,思及二兔娘曾經給他們的幫助,主動借了廚房要去將皮蛋做出來。她本想單純做個涼拌皮蛋,不想在廚房發現細膩如玉的嫩豆腐便轉了念頭。
二兔娘二人忐忑不安地坐在矮小的屋裡,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復又各自垂下頭。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不多時許閒香端著盤子進來。
她摸了摸鼻子,不甚好意思道:「我見著廚房有嫩豆腐,不經同意用了些,還望見諒。」
二兔娘他們眼下哪顧得上豆腐的事,急切地盯著她手中的盤子。她將盤子輕放在看不出顏色的舊桌上,輕聲道:「這是皮蛋拌豆腐,你們嘗嘗。」
外表晶瑩透亮的皮蛋被切成月牙小塊,挨次碼放在圓盤中,圍成了一朵花樣。嫩白細膩的豆腐小塊堆疊在中間,如眾星拱月一般,它們下面是流淌著的赤醬色湯汁。豆腐和皮蛋上面零星撒著些翠綠的蔥花,似乎聞得見淡淡道醋香、蔥香。
許閒香見她們二人遲遲未動筷,主動夾了一筷子吃了。二兔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將皮蛋吃了,自己急切地去夾皮蛋,結果手抖得竟是一時間夾不起來。而那人似乎比她鎮定許多,迫不及待地將一塊皮蛋放進嘴裡。
皮蛋口感微澀中帶著醇厚的鹹香,剔透的蛋白彈性緊緻,灰色蛋黃是醜了些卻是最香的,細膩綿香,沾著那赤醬色湯汁,微微辣裡隱約藏著甜味中和,鹹香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