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用送她回家,也不用費勁地停車,難得可以喝點酒。
訾嶽庭設定好投影儀後,留林悠一人挑片子,自己去開了瓶冰啤酒。等回來,林悠還在糾結,「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電影,或是導演?」
「北野武,託納多雷……你想看什麼型別的?」
訾嶽庭對熱映的商業片沒興趣,但如果她執意想看美國大片,他也會硬著頭皮陪她看下去。
好在她沒選。
林悠說:「嗯……愛情片,或者和藝術相關的。」
訾嶽庭拿過遙控,看了一圈選片。和藝術相關的愛情片……似乎《午夜巴黎》最合適。
就它了。
影片快取中,訾嶽庭沒急著坐下,而是問林悠,「要喝什麼?」
林悠直勾勾看著他手裡的啤酒,「喝你的。」
訾嶽庭挑眉,「會喝酒嗎?」
「不會。」林悠答,「但可以試試。」
訾嶽庭關掉頂燈,在沙發上坐下,右臂繞過她的肩膀後落定。
林悠問:「你看過嗎?」
訾嶽庭抿一口啤酒,「值得看第二遍。」
電影講述的是一位美國劇作家,在午夜巴黎街頭漫步時,偶然穿越回到了巴黎藝術的黃金時代。在一場名流晚宴上,他遇見了風流的畢卡索,自負的海明威,以及怪異的達利……並愛上了畢卡索的情婦。兩人再度穿越回到十九世紀,遇見了屬於那個時代的藝術家們。電影中充斥著滿滿的虛構主義,以及伍迪艾倫慣用的浪漫。
這場巴黎狂想曲在一首si tu vois a ère中落幕,鋼琴與薩克斯同奏合響,影帶膠捲尚有餘溫。
不知是否因為偷嘗了他的啤酒,這部電影帶給林悠一種微醺的氛圍。
夜宴將散,水晶燈墜如垂柳搖曳,碰撞出清聲脆響,衣香鬢影中灌滿了香檳氣泡。泛黃的色調下,西裝和吊帶,絲綢與羽毛,都只是午夜巴黎的浮光掠影。
林悠拋棄電影中關於美學、藝術,以及情愛部分的深奧探討,問了訾嶽庭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如果你是電影的男主角,你會選擇和未婚妻回到美國,還是永遠留在巴黎?」
訾嶽庭答:「留在巴黎。」
不必深思熟慮,他無疑想留在巴黎。
回到美國,他便始終還是那個庸碌無為的劇作家,寥寥無幾的讀者,相處並不和睦的未婚妻……美國永遠無法帶給他巴黎所讓他感知到的激情與靈感,等待他的,只有望不到頭的生活與心有不甘的平庸。
庸俗地活在現實裡,或是繼續做這場狂歡的夢,在這兩個選項中,他曾選擇過一次前者,所以如今想做一次後者。
哪怕時刻都要面臨夢碎的考驗。
投影退回到了選片頁面,他的手臂仍摟在她的肩上,兩人一深一淺地陷在沙發裡面。
這個姿勢很舒服,舒服到誰也不想動彈。
「是現在的巴黎,二十世紀初的巴黎,還是十九世紀……?」
「其實都一樣。」
訾嶽庭換了熟悉的語氣,「當代把畢卡索時期看作現代藝術的黃金時代,立體主義的人們卻認為印象派是黃金時代,而印象派的人們又認為文藝復興才是藝術的黃金時代……也許黃金時代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理想的夢境。巴黎就像一棵蘋果樹,人人都知道樹上結著蘋果,卻從沒有人真正摘到過它。巴黎只負責給人們製造夢境。」
看似淺白的字句,實際傳遞著別有深度的訊息。
他的課也是這種風格,闡明扼要,從不拽文嚼字,或是空談學術,給藝術披上皇帝的新衣。
簡單的故事,簡單的遣詞構句,也可以說一個並不簡單的道理。
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