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說:「是我給他辦的。」
同事原想替她擋一擋,沒想到林悠自己認下了,也沒法兒說什麼,「那你接待他吧。」
林悠把包放回辦公室,給王文貴接了杯水,拿著紙筆進到接待室。
「你坐下慢慢說,怎麼回事。」
「就是昨天,村口來了一輛麵包車,灰色的,我婆娘上車就跑了,全村人追都追不到。」
林悠寫下幾個關鍵詞,「什麼車什麼牌照記下了嗎?」
「開的太快了,沒記住。」
王文貴說著就開始抹眼淚,哭嘶道:「我一輩子就攢了這麼五萬塊錢,全給做彩禮了。現在婆娘沒了,錢也沒了。警察同志,我想跳樓!」
林悠左手拿筆右手遞紙,陪著王文貴哭了一會兒,「那你現在是想把錢追回來,還是把老婆追回來?」
王文貴吸一綹鼻涕,臉上口水哈喇都掛在了一起,一副可憐相,「要婆娘,肯定要婆娘。我喜歡她,當初中間人拿相片給我看,我一眼就看中她。我攢錢做工就是為了娶她回家。」
送走了王文貴,林悠拿著筆記本回到辦公室,坐著活動了下脖子。
方才的同事問:「你還真給他備案了?」
「嗯。」
「他是不是智力有點問題?」
「聽他說話,邏輯還挺清晰,智力應該沒問題。可能就是有點鬥雞眼。」
「其實你打發他回鄉鎮派出所就行了,反正人都是找不回來的。」
想到剛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情形,林悠嘆了口氣,「王文貴也挺可憐的。」
同事並不感同身受,反倒數落她,「越南老婆騙婚的,在農村裡很常見。有些人沒文化,見同村的花錢買了老婆,就跟著買,壓根沒辦法杜絕。你就不應該給他辦這個戶籍。」
林悠獨自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
「……人真的找不回來?」
「你是不知道這裡面的水深。五萬塊,兩萬要給中間人,就是蛇頭。兩萬塊給女方越南那邊的家人。剩下一萬塊這女的自己拿。你知道兩萬塊人民幣在越南能幹什麼嗎?像這樣一年騙一次婚,在越南老家蓋個鄉村別墅,輕而易舉。」
林悠皺眉,「這算不算販賣人口?」
同事搖頭,「都是自願的。之前市公安局破過一個越南新娘騙婚的案子,電視臺也報導了,可還是源源不斷有人上當。社會有這個需求,沒辦法。像王文貴這樣的人,都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林悠越想越鬱悶,「為什麼我每回遇上的都是這種案子。」
林悠在想,自己在警察學院那幾年每天晨起訓練,做體能測試,到底是為了什麼。
同事笑問:「你想辦什麼案子?」
林悠說:「能出警的案子。」
「沒有殺人放火的大案子,說明社會治安穩定了,是好事。在辦公室吹空調多舒服啊。」同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就這還是前年裝的,之前咱們所連個空調都沒有,大夏天,下午人都能蒸熟了。」
林悠並不否認同事所說的內容。但比起安逸的上班過日子,她更想要在工作上證明自己的價值。
機會說來就來了。
晚上八點多,趙所突然殺到了所裡,進辦公室掃了一圈,問:「人呢,都哪去了?」
唯一留在值班室的林悠答:「最近出個砸車案,戴哥他們去蹲點了。」
趙所緊了緊帽子,「到了正經抓人的時候,人都湊不齊。」
話裡的語氣,好像就沒當林悠是個「人」。
按規矩,出警至少得有兩個人。趙所只有勉為其難,問林悠:「會開車嗎?」
林悠的心砰砰跳,她知道機會來了,站起來道:「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