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卻怎麼也想不出原委來。最後他昏昏沉沉地進入夢鄉,再度睜眼時長途車已經開到南款了。老四海在行李架上找自己的揹包,怪了,揹包不見了。老四海大驚,急忙向身邊的乘客詢問揹包的下落。
有個中年婦女問道:“是紅的嗎?”
老四海說:“是紅的。”
中年婦女拍著大腿道:“哎呀,讓人家拿走啦,頭三站就下車了。你這個年輕人也真是的,一睡就是好幾個鐘頭,怎麼也不注意點啊?”
老四海問:“是什麼人拿走的?”
又有個老大爺道:“反正是個人,誰知道是什麼人?”
老四海這叫氣呀,包裡放著自己僅有的十五塊錢,這個斷子絕孫的賊!
此時司機嚷道:“包裡有啥重要物件沒有?”
老四海說:“就是幾件換洗衣裳,還有十五塊錢。”
司機大聲道:“算啦,就當那小子他爸爸要死,給他爸爸買藥吃吧。”
老四海哭喪著臉道:“我爸爸已經死了,我是回家奔喪的。”
這時剛才說話的老大爺立刻歡喜起來:“小夥子,他把你的晦氣偷走啦,你要交好運啦。”
“真的嗎?”老四海不信。
老大爺高高興興地說:“你家死人了,是帶著一身晦氣的。可那小子把你的東西偷走了,就等於把你的晦氣也偷走了。那個賊呀他要倒黴。嘿嘿,小夥子,爸爸死了沒關係,誰的爸爸都難逃一死。好好混,這就是好運的開始。”
老四海迷迷糊糊地琢磨著:難道我爸爸還死對了嗎?他不知道老大爺的理論是否管用,但交好運總比一直倒黴下去要好一些。
我們前面說過了,從南款到驢人鄉有二十里路,而且這山路是可以走車的。如果運氣好的話,沒準能碰上輛拖拉機。運氣不好就只能走著了,對於山裡人來說,這點路也算不得什麼。老四海並沒如老大爺祝福的那樣,他一路上連輛腳踏車都沒碰上,只得悶頭走路,一口氣就走出了十里地,是又渴又餓,一心想找個地方歇歇腳。
遠遠的,他看見那棵神樹了,神樹下似乎坐著個人。老四海想:向他要點水喝吧。再走下去,嗓子眼就該冒煙了。
如今是冬天,神樹整個都枯萎了,密集的枝枝杈杈糾纏在一起,活像半空中張開的一個大網。樹下盤腿坐著的一個傢伙,也看不出年齡來,反正是不小了。此人生得尖嘴猴腮,精瘦無比,而且還有點禿頂。他兩隻圓溜溜的小眼睛四處亂轉,眼眶裡幾乎全是黑眼珠,跟狗眼差不多。
此時這傢伙正坐在石頭上喝水呢。
老四海走過去,上下打量他幾眼,看得出這傢伙不是驢人鄉的人,是過路的。老四海禮貌地說道:“大哥,給我一口水喝行嗎?”
瘦子將腦袋昂到最高處,然後從上到下一點一點地審視起老四海來,最後他的眼睛落到老四海手上,驚喜地叫道:“這塊胎記不錯呀,整個就是一葫蘆。”
老四海將手藏到身後,不滿地說:“我們家老人說這是福相。”
瘦子欣慰地點了點頭:“瞎話是張嘴就來,好,好!哎呀,老天爺有眼,不錯,他還真是塊材料。”
老四海沒明白他在說什麼,苦笑著道:“大哥,我想喝口水。”
瘦子竟把水壺藏到身後去了,依然點著頭道:“一表人才,說話的聲音聽著也順耳,看樣子肚子裡還有點兒墨水。行啦,就是你啦。”
老四海眨巴著眼睛,心道:這小子不是人販子吧?但他們的販賣物件大多是女人和孩子,女人是不懂事,孩子是沒有防範能力。卻從沒聽說還有販賣小夥子的。他雖然並不害怕,但臉色還是有點泛青。
瘦子嘻嘻笑著道:“別害怕,別害怕,我不是壞人。小子,你要交好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