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公蛟橫空出世,在翻滾的雲氣上盡情縱橫。
蛟群山呼海嘯,一起納首磕拜。長蛟屍首被降到水面,慢慢往下沉,最後不見了蹤跡。虛空中發出一聲裂石穿雲的悲嘯,那就是傳說中的公蛟。
它有五十餘丈長,全身披覆金甲,在陽光下曜耀生輝。頭頂的尖角犀利無比,漾出圈圈毫光。跌落到海面時,激起沖天水柱。一卷尾就將六頭蛟龍攔腰掃斷,尖角一頂,又有一頭蛟龍拋飛出去。
群蛟沒有四下逃竄,呆在原地束手就死,大眼中甚至有歡欣鼓舞。這是一場古老的宗教儀式,鮮血和生命才能讓它達到真正的高潮。
海域上棄滿了蛟龍屍首,殷紅的血幕遮蓋了海水的蔚藍。公蛟渾身浴血,在廣闊世界中自在地遨遊。
破浪號上的人怔怔看著,忘記了逃竄和進攻。秀麗的黑木群島浸泡在血水中,彷彿鴻蒙初開時的混沌。
公蛟不緊不慢地游過來,昂著的頭顱上鮮血淋漓。
老島主嘶聲吼道:“給我射死它,弩手們!”匆促之間,他忘了箭矢不能穿透金甲。滿船人匆忙拉開架勢,但箭矢打在金甲上紛紛摧折,鋼釺則被反彈,翻著跟頭飛出老遠。
有一根照準頭顱射去,公蛟也不躲閃,尖角上突然漾起圈圈毫光;竟似張開了面光盾;兜頭護定。錚的一聲,勁矢竟似擊在金屬上;火星四淬,倒飛回來,洞穿了一個弩手胸口後,直沒入甲板。
船上眾人眼眼相覷,他們見過蛟龍無算,卻從沒有這般憑空造出面光盾的。這已是近乎神魔的力量,非人力所能抗拒。和金烏鳥一樣,這頭從冰冷深淵中騰起的怪獸,人類只能仰望和膜拜。
光盾漸漸隱去,只剩下一簇繽紛七色的彩霧,往尖角處收攏。血霧悽迷的大海上,那頭怪獸縱橫裕如,金甲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只是浸在殷紅血色中,彷彿偃息萬古的惡魔再現於世。
那被曦神封印在暗與冰深淵中的惡魔再現於世了。
當,不知誰的弩落在了甲板上。人們持弩的手都松落下來,雙腿戰戰,眼中卻是茫然與惶惑。在不可預知的災難面前,人類是如此軟弱無助。曦神照耀的天空下,嗜血的惡魔正一步步逼近。
老人突然大踏步上前,推開弩手,校準震天弩,大吼道:“畜生,還認得我麼?五年前你不是要殺死我麼,現在老子又到你面前了。快滾過來,畜生!”
公蛟仰起頭顱,深藍色大眼中有一絲疑惑,竟似能聽懂人言。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5 1 7 Z 。 c O m'
老人把黑色斗篷一下扯開,露出斑白的鬢髮和那兩道深刻的法令紋:“認出老子了吧,畜生!”他站立在船頭,如一座巍峨的鐵塔,海浪和顛簸也不能動搖半分。
公蛟眼中疑惑隱去,慢慢地張開嘴,露出森白的獠牙。陰冷的笑容生動地傳遞到眾人眼裡。它竟然笑了。
眾人神情一滯,彷彿那笑容裡有難以言傳的魔力,將他們都凝固在一幅畫面裡。只有老人在動,他移動著震天弩,瞄準緩慢遊弋的公蛟。兩者緊緊地對望,宿命的糾纏化在刀鋒般的目光中,一條看不見的細線拴住彼此。
老人始終神情鎮定,既不怯縮也不急躁,像是最有耐心的獵人。一個浪頭打過,恰好在公蛟身前三尺處,遮住了它的視線。砰,老人勾動了震天弩,鋼釺怒射而出。
浪頭倏忽隱去,鋼釺不偏不倚擊向尖角。公蛟待要張開光盾,已是不及,被鋼釺擊了個正著,鏘然聲中,一圈圈七彩毫光四下漾開。它低低嘶吼一聲,睜圓了大眼,頗有不怒而威的架勢。
鋼釺被七彩毫光裹脅,牢牢地粘在尖角上,片刻之後竟然被煅燒得赤紅,鐵水哧哧滴落到海中。毫光纏繞在那根鋼釺上,竟形成了一柄長達數丈、灼熱耀眼的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