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劉獅子自己,都對勸降失去虛無縹緲的希望。
李嘉彥在城頭思量片刻,與其被打得七零八落,倒還不如趁著沒短兵相接,先降。
奈何衛千戶帶兵跑得慢,跑到南門,知縣李嘉彥已經把城門開啟了,只好登城指著李嘉彥一頓臭罵,真讓他再守城攔著劉承宗也不敢,只好帶數十旗軍自城北奔出,一溜煙往城外跑了。
我們來騙城,你給我們反正了,把張天琳攆走;這會大元帥來了,你又要降,你是舒服了,我們在大元帥那算個啥呀?
劉承宗聽到這,打斷道:“我看寶雞縣內也有饑民,常平倉尚有儲谷,為何早前不取出賑災?”
早年做過一段獨立首領的他,腦子裡想法跟魏遷兒完全不一樣,能不能拿下寶雞城對他來說無關痛癢,大元帥要的是控制這片土地、隔斷秦州與寶雞的聯絡。
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要走哪條路,劉承宗尊重這種選擇,同時他也做出自己的選擇:
投降是一場豪賭,在真正投降前,誰也無法知曉自己的命運。
李嘉彥是個好大喜功的,實際上在張天琳撤走的兩個時辰裡,他在確定張天琳撤走之後,就帶著百姓把城外被填了的壕溝清開之外,還讓縣衙六房的胥吏給陳奇瑜寫表功文。
不再指望勸降一座座城池,就一座城一座城打下去,把整個陝西收入囊中。
元帥府拿他們的家產充軍,別說李嘉彥打算投降,他就是在城裡頭堅壁自守,聽見這訊息都想跳起來叫好。
李嘉彥光想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我開城門幹嘛?
“寶雞原儲谷四萬,小人去年曾命胥吏取出販賣平抑糧價,不過今年打起仗來……”
卻沒想到李嘉彥非常坦然,跟著再度搖頭道:“大帥,小人只是知寶雞縣,他們飢要找糧道,糧道沒糧找總督,總督要糧找知府,不是小人讓軍兵捱餓的,常平倉更不是讓……”
即使劉承宗好言好語,李嘉彥內心依然十分忐忑,起身後連忙道:“小人願為大帥效犬馬之勞。”
因此他只是留了四個把總司城外紮營,就讓其他部下在鄉導的率領下在寶雞撒歡兒亂跑,向家產超過元帥府設定範圍的豪氏挨家挨戶蒐集糧草財貨。
畢竟他已經知道隴州的知州胡爾純死了,死了也無濟於事,隴州該被攻陷還是被攻陷,不過元帥府倒是一沒難為百姓、二沒屠城毀地,這基本上就很符合李嘉彥的心思了。
當我的官兒可比它們累多了。
“倒不用效犬馬之勞,李先生繼續做官就好。”
至於大戶……說實話,作為隸屬於鳳翔府的知縣,他早就看府城那幫自以為是的地方士紳不順眼了。
他們遠比領雄兵蹈火自焚的楊嘉謨厲害,因為誰都知道楊嘉謨就算投降也未必活得成,而這倆人即使沒守住城池,投降也能活得很好,甚至比他們在崇禎皇帝手下活得更好,卻自縊赴死——在劉獅子看來這是一種藐視。
倒也不能說從來沒有成功過,但是被劉承宗勸降過的人,大多都死於非命了。
這種行為絕非一句‘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就能把忠誠大義撇得乾乾淨淨的事,戰場之上才子無用,除了跪地求饒,還有決死盡忠這條路。
反過來如果來的是農民軍,那李嘉彥大機率會率軍出城,殺個人頭滾滾。
可張天琳越不攻城,城上的李嘉彥越是夜不能寐,生怕他突然發兵襲擊城池……他可是聽那些歸降旗軍說了傳言:大元帥在隴州是跑馬破城的,現在寶雞城下全是騎兵。
劉承宗欣賞李嘉彥的識時務,不過心裡也對其才力有所懷疑,便帶著幾分考校心思問道:“既然先生心甘情願,眼下就要看你本事,鳳翔府餓殍遍地,我一要賑災、二要養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