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可能永遠沒有選擇的權利,也就嘗不到兩情相悅的滋味。
紅娘不自在地笑了下,她當初也曾遵守所謂禮法,循規蹈矩,絕不行差踏錯,結果她落得何種下場!正因如此,所以才不忍純善活潑的鶯鶯被世俗禮教束縛得失了生機,如她一般死氣沉沉。
“對了,表哥要在府里長住嗎?怎麼不見他要走的意思?”
“聽小秋說,表少爺要在府中讀書,準備今年秋試。”紅娘心中一動,表少爺鄭恆家道中落,前來投靠崔府,老夫人惜他人窮志不短,熱忱款待,這倒罷了,只怕老夫人沒有嫌貧愛富的心腸,會不會已有了打算……“歡郎也十六了,卻不愛念書,真是叫人頭疼。”崔鶯鶯淺笑,雖是輕斥,話裡卻含著寵溺。歡郎貪玩,倒也不叫人操心。
“對了,少爺讓我送描花樣子過去,我怎麼忘了!”紅娘忽地想起,忙從繡案架子上翻出數張描花圖紙。
“他要這些女孩兒家的刺繡花樣做什麼?”崔鶯鶯不解地幫她捋順紙張。
“誰曉得,許是又想出什麼新招來玩罷。”不以為意地將圖紙捲成圓筒,紅娘將原本插到繡案上的針小心別在繡布上,“我一會兒就回來。”
“順便……”
“順便到正廳看看有沒有訪客。”紅娘揚眉笑謔,惹來崔鶯鶯含嗔的一記瞪視。
出了門,穿廊過廳,走進東廂外院時,正瞧見一個人手執書本在柳樹下吟誦,她裝作沒看見,徑直往內門走。
“紅娘。”
她不情願地停下腳步,向走過來的書生福了一福,“見過表少爺。”
“你到東廂找誰?”鄭恆一向陰鬱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少爺叫我來的。”紅娘淡淡地道,心內對這個總是沉著臉的酸秀才沒什麼好感。她向來不覺得讀書考功名有多值得炫耀,偏這位表少爺的語氣總是高高在上,正經有幾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睨傲作派。
他曾參加過兩次秋試,均未考取功名,但狂傲之氣卻絲毫未減,不禁讓紅娘私底下壞心暗咒他屢試不第,好挫一挫他銳氣。他若輕易及第,豈不是要目空一切,更加視他人若無物!
“有什麼事嗎?”鄭恆又問。
紅娘隱忍不滿,乖巧答道:“送描花圖紙。”
“小小年紀不發憤苦讀,卻東遊西顧,與女人家的東西為伍,成何體統!”鄭恆斥道,“不必給他,撕了就好。”
“小姐還要用的。”紅娘冷淡道,不願再同他多講,又作個萬福,“奴婢去見少爺了,表少爺請自便。”
“等等。”鄭恆喚住她,猶豫一下,“鶯鶯近來可好?”
“很好,多謝表少爺記掛。”紅娘心下恍然,他攔下她說了半天話,原來只是為了鶯鶯。她還道他自命清高到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原來他也是有七情六慾的。這也難怪,鶯鶯清美秀麗,誰見能不動心?
“紅娘,你也快滿雙十年華了吧?”鄭恆打量了下她,難得多瞧了兩眼。
“差不多。”紅娘口氣更加冷淡。
“平常人家的女子到這個年紀早已嫁人生子,你年齡已長,沒有考慮過此事嗎?”
紅娘瞥他一眼,怎的,小姐還不曾嫌她,他就先做主將她嫁了不成?這表少爺的手伸得未免過長。
許是察覺自己問得唐突,鄭恆輕咳一聲,轉了話題,“你到崔府有多久了?”
“一年多了。”
“才一年多?”鄭恆訝然道,“你不是崔府裡的家奴?”
“不是。”懶得多作解釋,紅娘輕撫手中紙卷,垂首答道,她來的是不久,但不到兩年間就見了這表少爺五六次,就可知他來得有多頻繁。只是以往他眼睛長在頭頂上,從不會多看下人一眼,自然從未注意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