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臨緩緩抬起眼,幽暗的深眸星點燭火燃燒。她偏頭望去,屋內的一角,那兩名褚衣淵華宮弟子被牢牢地捆縛了手腳,丟在一處。
她看著他們瞪著眼拼命想要說話的模樣,良久,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常大人好興致。”
常繼大舒一口氣,擦了下額上悶出的汗,不耐地抬臂一揮。房樑上躍下兩名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扭斷了兩弟子脖頸。
“想不到,我常繼也會有和郭將軍合作的這一天,哈哈。”他朝郭臨揚手敬了敬,聽著頸骨斷裂的聲音笑得十分開懷。郭臨彎腰坐下,也端起了酒杯。
這情景,就好像……那日他收到她傳來的信後,在這裡和她定下殺掉高徹辰的計謀。
於他而言,太孫日漸信賴高徹辰疏遠常家,無論如何都不是件好事。尤其是眼看著皇上的身體眼一日不如一日,一旦遺詔太孫登基。那他高徹辰的勢力將更加滔天,常家再無翻身之事。
可收拾高徹辰,他只敢放在心底想一想。畢竟他根本沒有與之抗衡的武力,但當郭臨找上門時,他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二月中旬,常繼的手下順著郭臨事先給好的指示,躲過皇陵周圍神武軍的防衛,進入其中。五日後,監工的“郭臨”還在緊密地關注著修繕。而從京兆府牢中提出的那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樊家弟子,卻已被她丟在山東青州樊家的武場上。
樊氏宗主怒吼一聲,接過僕從遞來的鋼骨玄盧槍,搶身而上。一招穿掌刺眉,直襲向郭臨。郭臨凝而不動,待到那槍尖近身才不疾不徐地伸出手。雙手一劈一挑,瞬時似摸上了槍身七寸。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宗主捂胸倒退幾步,而那把玄盧槍卻已握在郭臨手中。
她挑釁地一笑,掄槍疾舞半圈,後退一步,猛地突身上前。槍身慣力彎曲,打圈橫掃,步伐似與槍勁融為一體。落葉飛沙捲起,幾乎看不清人之所在。
待到滿園枯葉翩然歸位,銀晃晃的槍尖已擱在了宗主脖頸,稍進一步,便是血濺人亡。
“落步梨花掃……”宗主淒涼失神,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撲通”一聲跌坐在地,“我樊家槍的不傳之密,難道,你也是淵華宮的……”
郭臨彎唇一笑,突然一把扔開槍,蹲下身揪起宗主衣領:“不錯,現在你可想起派人去殺我兒子的事了?這一筆賬……怎算是好呢?”
宗主抖得直如篩糠,再也沒有初時的狠勇,跪伏在地拼命地磕頭:“還請尊使饒命……饒命啊……”
郭臨站起身,環視一圈圍觀的樊家眾人。目光到處,人人都不禁退了一步。她緩緩地笑了起來:“替我做一件事,我便放過你們。”
“尊使但請吩咐。”
“借你樊家兩條人命,隨我殺了高徹辰。”
“什麼?!”宗主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敢,在下不敢啊……高徹辰是無陌使,他要是死於我樊家之手,淵華宮還不滅了我們全族。”
“他要死了,那麼下一任無陌使,就是我。”郭臨冷聲笑道,“樊大俠,你可想清楚了。若我成了無陌使,我可以答應永生不找你樊家的麻煩。”
宗主一怔,心眼砰砰直跳。郭臨嗤笑一聲,從袖口掏出一本小冊子扔在地上:“這是定金,你樊家百年前遺失的《遮月斷水》。”
……《遮月斷水》!百年前橫掃江湖的樊家絕技?眾人倒吸一口氣,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本冊子上。不敢想象這本師祖都惋嘆可惜的秘籍,會重新出現在樊家。宗主渾身一顫,伸手就要去取。一隻牛皮皂靴“啪”踩上冊面,頭頂是幽冷輾側的厲問:“你應不應?”
宗主嚥了口口水,驀地大聲道:“全聽尊使的!”
五日後,那兩個力大無窮的新羅人,隨著郭臨悄無聲息地潛回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