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裡幹了。”蕭勁風嘆了一口氣,“真他媽沒意思。”
“不想幹了?!”陸為民訝然問道:“你瘋了?現在誰不知道咱們195廠難進,你不想幹,想幹啥?”
“你也這樣認為?”蕭勁風撇了撇嘴角,“我年輕力壯,幹啥不能找口飯吃,姚志善那小子走歪門邪道都能發財,難道我就不能?”
“哼,你都說姚志善是在搞歪門邪道,莫不是你也想去學他?”陸為民坐在後座衣架上反問道。
“那倒也不是,雖說現在搞歪門邪道能掙錢,但是這風險也大,弄不好就得進局子裡泡幾年,不值。”蕭勁風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弟弟一邊兒去,一邊道:“不過,難道就只能搞歪門邪道才能掙錢不成?現在廠裡一個月就是這麼百十來塊錢,還得拼死拼活賣命,上個星期我們車間龍門吊上一卷鋼絲繩斷了,抽走我一個師兄一條命,半個腦袋都被抽沒了,腦漿子就濺我身邊一地,弄得我一天都吃不下飯。上上個月,吳健他姐忘帶安全帽,頭髮被機床給捲了進去,當場就死了,吳健他媽哭得昏死過去,為撫卹的事兒吳家和廠裡鬧得不可開交,吳健差點兒被廠保衛處給抓進去關幾天,慘啊。”
陸為民也是一陣唏噓,195廠算是好的了,國營大企業,對安全還是抓得比較緊,但是這上萬人的大廠,這麼多個車間,那麼多臺機器裝置,都是大傢伙,經年累月的,人都難免有個疏忽的,運氣不好,正好遇上,非死即傷,哪年廠裡沒有兩個?
“你不想在廠裡幹,那想幹啥?”陸為民也知道蕭勁風家境不算好,父親早逝,母親在廠裡食堂裡,弟弟考上了大學,負擔也很重,蕭勁風還得幫補一下弟弟讀書,這不在廠裡上班,他能幹啥?
“還沒想好,但是總覺得在廠裡沒啥奔頭。我就一技校畢業生,不像你們有個硬邦邦的大學文憑,走到哪兒都吃香,這年頭工時也不好掙,咱也不想去整天圍著書記主任討好,這推薦上職大的事情也輪不到我,你說就這樣在車間裡混一輩子有啥意思?”蕭勁風有些淡漠的望著遠處,“這話我都沒敢和家裡說,要不我媽得氣死。大民,你在嶺南讀了幾年大學,聽說那邊錢好掙,運氣好的話,一年就能混成萬元戶,是不是這樣?”
陸為民苦笑,的確萬元戶現在在嶺南尤其是廣州深圳那邊早算不上個啥了,就黃紹成他們家裡估計至少也算是百萬元級別,在那邊,“十萬不算富,百萬才起步”這個說法已經有人提了出來,但是掙錢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黃紹成家裡有錢的情況陸為民也大略知曉是怎麼來的,黃家最初是開了一個手袋廠,和香港那邊搞來料加工,後來又搞了一個玩具廠,主要透過香港那邊轉口貿易到歐美,黃紹成的父親腦瓜子好用,起步早,再加上又有不少親戚在香港那邊,都是五六十年代偷渡到香港那邊的,所以這麼些年來生意越做越大。
可是你蕭勁風一個身無半文的窮小子想要到深圳廣州那邊去發財就有些痴心妄想了,說難聽一點丟下現在國營大廠正式工作不要去嶺南那邊當打工仔,只怕也不多,除非你自己能有一技之長,但是蕭勁風有啥?
“勁風,這事兒我看你還得從長計議,你弟弟現在大學還沒有畢業,還得靠你幫補,現在你好歹一月也能拿一百多塊,你家裡也不寬裕,得好好掂量一下。”
陸為民也知道蕭勁風的性格,在廠裡能交心說話的人怕是不多,自己算是一個,吳健雖然和蕭勁風關係是鐵哥們兒,但是吳健是個炮仗脾氣,也沒啥心思,在這些事情上恐怕也無法給蕭勁風太多參考,所以蕭勁風只有和自己說這事兒。
“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高騖遠還是心高氣傲,總覺得自己不該在這廠裡困死,現在廠裡也不太景氣,活兒也是時多時少,可你每天還得照樣點卯,哪怕就在車間裡貓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