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關,天空飄起了雪花,這次不是在北方的荒原,而是在一向和風細雨風景如畫的江南,平添幾分詩情。
平江市東郊公墓四周筆直的松樹頂著白色的銀冠,雪花在墓碑間飛舞。陸羽站在一塊高大的墓碑前,神情木訥,夏月娥把一束花擺在碑前。墓碑上的相框裡是一位微笑著的中年人,陸羽很陌生,但那笑容中還是可以看出軍人的影子。
“弟弟,你知道爹怎麼死的嗎?”陸伊聲音哽咽。
“怎麼死的?”陸羽隨口問了一句,聲音很淡,事不關己,他無法做到太悲傷。一臉肅穆還是為了軍人而做出來的,他心中想著的是為自己而死的那位軍人。
“爹是被逼死的。”陸伊聲音帶著悲憤。
“不要說了,陸伊,人死就死了,我們娘兩隻想安穩過日子,過去的事永遠不要提。”夏月娥忽然轉身直視著陸伊,語氣嚴厲。
“媽、、、、、、”陸伊拉長聲音,似乎很不甘。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就不要再提過去的事。”夏月娥臉色發青,眉頭緊皺,顯得很痛苦。
“我們回去吧。”陸羽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但不想過問,伸手挽著夏月娥往回走。
“陸羽,你如果不爭氣,爹就白白死了。”陸伊在後面大聲喊著。陸羽的腳步絲毫沒有停留,神情平靜,死就死了吧,和我何干,我又不是他的兒子。
墓地外停車坪上,一輛銀灰色賓士靜靜停在一棵大樹下,夏月娥回首看了看,陸伊沒有追過來,開啟車門,瞄了一眼陸羽:“開車。”
“我?”陸羽立即瞪大眼,村裡的拖拉機他會駕駛,轎車可不怎麼會玩,吳爺爺一直在訓練兄弟倆各種神偷絕技,每次外出直奔目標,離開的時候飛簷走壁,練習腿腳功夫,倒是把最先進的交通工具拉下了,轎車陸羽只玩過一兩次,用吳爺爺的話說:“學轎車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技藝要緊。”
“唉,沒想到你連開車都忘記了,不會連師嬌嬌都忘了吧。”夏月娥嘆息著登上駕駛座,啟動轎車。
“師嬌嬌是誰?”陸羽脫口而出,不要說忘記,他根本就不知道。夏月娥身體僵硬了一下,轉臉瞪著陸羽,神情複雜,眼中掠過一絲疑惑。然後,猛然踩了一下油門,轎車沿著空寂的街道向前飛馳,拐了一個彎,她才緩緩說道:“是你的未婚妻,現在應該是佳林集團的副總裁。”
未婚妻,陸羽當然知道是個什麼東西,頭大之餘暗暗叫苦,軍人啊軍人,你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剛開始就表明身份,省得麻煩,一個未婚妻,還是什麼副總裁,見鬼,我可沒興趣。
轎車反光鏡裡顯出夏月娥滄桑的臉頰,眼角的魚尾紋很深刻,鬢角的髮絲已經顯得斑白。一個老人就是一部歷史,夏月娥還沒有老,眉宇間已經有深沉的歷史味道。陸羽忽然想起軍人的囑託,心情沉重了許多,一如車窗外蒙蒙的天空。
市中心蓮花小區三單元一號是陸羽現在的家,車在樓下停穩,陸羽和夏月娥剛下車,兩位大媽走過來,看了看陸羽,笑得有點勉強:“陸少,回來啦。”
“大家就叫他陸羽吧,叫羽兒也行,陸少都是過去鬧著玩的。”夏月娥微笑著。那兩位大媽並不理會,又笑了笑,轉身離開。
陳舊的樓道燈已經壞了,陰天顯得更加昏暗。
住處不足一百平方,三室一廳,沙發,茶几,液晶電視,佈置乾淨簡潔。夏月娥把陸羽帶進房間:“這是你的住處,和以前比簡單了點。”
“這樣很好。”陸羽手按著柔軟的席夢思,露出開心的微笑,笑得很淳樸真誠。很小的時候,他和陸飛就想有一張這樣舒服的床,憑他們的功夫也是垂手可得,可吳爺爺對他們要求很嚴格,絕不容許以絕技謀求一時的享樂,只能像山野小村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