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面了。某次我不小心滑了一腳,腳掉到了灌木叢裡,他把我牽了起來了。這是他第一次牽我的手,也是唯一一次。
他牽了我的手之後,我開始在上課的時候偷偷的看他的眉毛和眼睛,或是悄悄地聽他讀書的聲音。當時班上的同桌之間都會劃一條三八線,但我們的桌子上從來沒有。
一個陽光很好的下午,老師在上面讀課文。我把語文書上的包書紙(其實就是舊報紙)撕了一小塊下來,寫了幾個字遞給他:“你喜歡我嗎?”
遞給他之後,我看到他的臉馬上就紅了。我的臉也紅了,趕忙扭過頭來,裝模作樣地讀起書來。
過了幾分鐘,他把紙條遞了回來。
我迫不及待地開啟,很長的一句話。因為報紙上原本就有字,而我們都是用鉛筆寫的,所以很模糊。我看了很久,才認出那一行字。
“我告訴你,不過你看完後要把它扔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去。”
我看完就轉過頭去跟他說好,一邊把紙條給他。他馬上回了過來,
“喜歡。”
可我的初戀也只持續了不到一個學期的時間,因為我喜歡上其他人了。
付建平是四年級下學期的時候轉到我們班來的,老師安排他坐在我後面。當時我還是和童飛同桌。
我們三個馬上就成了好朋友,因為我們都是不喜歡學習的人。童飛雖然學習不好,但他還算老實。付建平不一樣,他來了以後馬上就把原來的淘氣一號給淘汰了。
學校旁邊就是人家的農田,我們放學後隔三差五地到田裡去翻泥鰍。
付建平就像是專幹這行的專家,他的書包裡總是放著一把很小的鐵鍬和幾個塑膠袋。
我和童飛都是隨便找個棍子在泥巴里翻,效果並不好。偶爾翻出一兩條,也是小拇指那麼大的。每次看著付建平滿載而歸,我就特別地不服氣,而童飛,只是在一旁傻笑。
有天放學的時候下起小雨來,付建平高興地不得了,說等一下雨停了我們去翻泥鰍,肯定很多的。
“我才不跟你去。”
我嘴巴一撇,然後支使童飛,
“你也不要跟他去。”
“好。”
我們自從紙條事件以後,關係變得很微妙,他對我言聽計從。
然後付建平就一個人走了。
我和童飛回家的路方向相反。我的方向,剛好可以看到我們經常去的那片農田。
果然,我走出了校門口,就看到付建平在那揮著他的小鐵鍬。
我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看樣子他今天沒什麼收穫,因為我光看到他使鐵鍬,但沒開啟袋子。
過了一會兒,他好像氣餒了,就在田埂旁坐了下來。於是我走過去,準備幸災樂禍。
我幾乎是跳著過去的,他先看到了我。
“今天我沒挖到。”
我本來是想好好奚落他一番的,但聽他說得有些可憐似的,我又沒說話了。
“可能是因為下了雨。”
顯然,他很失望。看慣了他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而對他的失落我有些不適應。不過我並不會安慰人,於是我只是哦了一聲。
“或許我們應該換個地方。這裡的泥鰍都被我們挖完了。”
這樣說著,他就站了起來,臉上又恢復了信心十足的樣子。我也跟著他往另一個地方走去。一邊走,我一邊問他
“你是不是很喜歡吃泥鰍啊?”
“不喜歡。”
“那你挖這麼多泥鰍幹嘛?”
他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
“我爸爸生病了,醫生說要多喝點泥鰍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