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裡,那張偷窺的小臉禁不住地搖晃,年僅五歲的鄭媛早已嚇得渾身癱軟,失禁小解,淚水傾盆,櫻桃小口裡發出細若遊絲的顫音:“姐~姐~”
曲伯堯面如冰封,丟了弓,快步近前抱起雪地上的人。鄭媱口中嘔血,雙唇由朱轉白,一合一翕,百感交集似的、費力說著什麼。他側耳傾聽,聽見她正期期艾艾地重複:“先。。。。。。先。。。。。。生。。。。。。騙。。。。。。。騙人。。。。。。。騙人。。。。。。騙人。。。。。。”
一定對他失望、痛恨到了極致吧,畢竟打她六歲、他初來她身邊、她還是相國府裡最嬌貴的小娘子起,她就從心底裡一直敬他、愛他。這些,他都知道。
心間懸垂的一柄削鐵如泥的金錯刀霍然斬下。他眼底波光閃爍,再斂睫時已寂然無波,一手端在那背部某處,指尖迅速掐出明晃晃的銀針來。另一隻握住箭矢的手慢慢傾注力量,狠狠一旋,再一次入肉三分。
眼前一片模糊,拋卻一切哀怨苦痛,鄭媱閉目沉沉睡去。
李叢鶴雙腿竟也隨著鄭媱閉目的瞬間軟倒在地,飛速地爬過來探鄭媱的鼻息,嚇得手一縮,坐在一邊呼天搶地。
“右相大人!這下好了,你把人殺了,可要如何向陛下交差啊?”
“如何交差?。。。。。。”曲伯堯藏手入袖,指上染血的白玉環不住顫抖,目視手下人有條不紊地抬走鄭媱,音聲泰然:“李大人,勞煩上奏陛下,罪臣鄭崇樞次女鄭媱桀驁難馴,若御前侍君定懷不臣之心,為絕後患,曲伯堯,已將其就地正法。”
3、女姝(已修)
是夢?
是要重活一世?
還是魂魄離了體?
她的雙膝如今都沒在水中,她竟能自由地穿梭在碧葉裡,芙蕖間,碧幽幽的水波盪滌著她的裙裾,雲頭紋如意錦履不溼,蓼蘭色銷金羅裙不濡,她沒有一絲一毫浸於水下的感覺。
婉轉的歌聲自迭迭翠蓋、菱花深處飄來,歌得珠圓玉潤、娓娓動人。歌曰:“吳姬越豔楚王妃,爭弄蓮舟水溼衣。來時浦口花迎入,採罷江頭月送歸。”一歌罷,又一歌接來: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嫋嫋的歌聲迴盪在彎彎曲曲的荷澤,驚飛了翠蓋下棲息的一雙鶼鰈,那比翼鳥抖了抖鮮亮的羽毛,撲稜稜地打著荷葉、參差滑上了藍天,水珠便從藍天滑落,跌至迎風舉起的翠蓋,再濺向貼水新生的小荷錢,日光裡瑩瑩閃爍著。
“菱葉縈波荷颭風,荷花深處小船通。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搔頭落水中。”歌聲越來越近,透過籠罩於芙蕖間那層薄薄的水汽,依稀可辨出一物正搖搖晃晃而來,打得周邊的荷葉撲撲作響,是一精緻的小型朱漆畫舫,舷底輕輕擦著枳白色的菱花而過,硃紅的舫燈與探上來的水芙蓉繾綣廝磨,若萬千蝦鬚攢集而成的金流蘇徐徐晃動,風拂時撒開又合攏。
舫內黃鸝囀啼般的歌聲依舊不絕如縷:“若耶溪傍採蓮女,笑隔荷花共人語。日照新妝水底明,風飄香袂空中舉。岸上誰家遊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楊。紫騮嘶入落花去,見此踟躕空斷腸。”
歌畢,一戲謔的女聲笑問:“也不知是誰家遊冶郎,竟讓姐姐如此掛肚牽腸,甘願被父親破口責罵,也要冒險前來私會她的遊冶郎。” 那聲音聽起來竟是十分地熟悉。
“媱媱——”舫內傳出擊案之聲,“說好了不取笑你姐姐的。”
那戲謔的女聲卻再次升起:“姐姐出來與太子殿下私會,還要拉上我做掩護,不知姐姐要如何回報我才好,一會兒見了太子我非要喊他一聲姐夫才覺得解氣呢。”
“沒羞沒臊的,是你這小妮子家說出的話麼?也不怕被人笑話,你這傻妮子,是想逼著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