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晚,只有迭在一起的腳步和穿林的風聲。
江思藐走在前頭,仰望頭頂的一鉤彎月,放浪形骸地吟道:“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鄭媱哪有那個心思去理解他的心境,只追在後頭不依不饒地、嘰嘰喳喳地央求他:“我希望你能幫我。”
“唉——”江思藐嘆息了一聲,停下腳步倚上一根修竹,嘎——林葉颯颯,修竹往下彎了一彎,他抱著臂打量她:“寂寞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一個主動找我的人,想不到,卻不是為了我而來。”遂拒絕鄭媱說:“小娘子,對不起,我不能幫你。”
“幫幫我吧。”鄭媱眼裡不斷閃爍著期盼的光澤,像是畫中走出的雙瞳剪水的姑娘。
“非要在今晚說這個請求嗎?”他指了指頭頂的月亮,“ 雨洗娟娟淨,風吹細細香,你卻要辜負了今晚的好月光。不如你先看看月亮,我來生堆火,給你烤個香噴噴的番薯吃吧。”
鄭媱說:“我很急,你若肯幫我,我將感激不盡。”話落肚子咕咕叫了兩聲,尷尬得想敲自己的腦袋,真沒出息,一說到番薯自己就餓了。
“晚上一定沒吃東西吧。”他竟笑得愈發輕快,蹲下身,撿來一些幹樹枝,鋪上一層厚厚的乾落葉,用火石生了火,坐在地上衝鄭媱勾了勾手:“坐過來。”
鄭媱果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又道:“幫幫我吧,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先吃了烤番薯再說好不好。”他乾脆折下兩片竹葉塞進了耳朵裡。
鄭媱這才安靜了下來,沒有唧唧喳喳了。
只看著他不斷添火,也沒看見有番薯,小半個時辰後鄭媱忽然聞到了香噴噴的番薯烤熟的味道,肚子又咕咕噥噥地響起來。
他退了火,用枝椏撅開厚厚的火灰,撥出兩個烤熟的黑漆漆的番薯,撣去灰,拿大筍葉包了,掰出黃澄澄的薯瓤,吹了吹,送到鄭媱眼前。
那香噴噴的味道實在太誘惑人,鄭媱太餓了,狠狠嚥了兩口口水,快速接過啃起來。
“別吃這麼快,燙呢,當心嗆住。”
不說還好,一說真嗆住了。
他忙不迭地給鄭媱拍背,口中還嘟囔道:“原來女人的喉管這麼細啊,說嗆就嗆。”起身去溪流上游接了一竹筒清水回來遞給鄭媱。
沒想到吃完了番薯,鄭媱又問他:“你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幫我呢?”
江思藐這回狠狠皺起了眉,笑容完全斂去,一下子板起一張臉道:“我真的不願意現在與你談論起這件事,我若不答應你,恐怕這一晚上都要被你陰魂不散地纏著了;我若答應你,給你提了要求,你怕是一個晚上都睡不著了。”他道:“要我為你換臉也不是不可,但我的要求,很苛刻。”
“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我不怕。”
江思藐站起身,在竹林間來回踱了兩步,又出現在鄭媱跟前,眸下血絲畢現:“我要一顆美人心。”
“‘美人心’?”鄭媱詫道:“美人心是什麼東西?是一種玉石?是一種香草?是一味藥?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美人心就是美人的心,”他竟說得雲淡風輕:“像你這種姿色的,美人的心。”
鄭媱訥住。
江思藐又神情肅穆地補充說:“可別會錯意了,不是要你現在以心相許,我要的美人心,是剖開美人的胸腔,拿出來的美人心,要活的,要仍在搏動的。”
鄭媱後退兩步,只覺得眼前溫潤如玉的男子一下子就好像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他竟比他更加可怕。鄭媱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問:“你要活人的心做什麼?”
“做藥引。”
“荒謬!”鄭媱道:“我從未聽說過有拿人心做藥引的。”
他不理會她,繼續叮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