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尋思著，猛聽有人高喊了一聲：“四圈，你媳婦兒來了！”四圈扭頭一看，是後屯的曲家老么。“×養的”，四圈順口溜出一句，正準備罵下去，卻又收了口，臉漲得通紅，埋了頭不說話。

遠遠地，走來了後屯老李家的小女兒金鳳。

金鳳和四圈是一塊長大的，金鳳他爹當年在文化大革命中差點被整死，如果不是四圈他爹出手，恐怕早就撒手了。其實，楊鐵匠倒也不是真心要幫李老爹，只是因為四圈和金鳳童伴一場，那時候四圈還小，整天唸叨要幫李老爹家的金鳳幹這幹那。四圈的娘看著金鳳也出落得水靈乖巧，也整日地誇。架不住母子倆的攻勢，楊鐵匠只好幫李老爹解困。

李老爹也很感激楊鐵匠的救命之恩，早先本也有心要攀個娃娃親。但當時兩家門不當戶不對，李老爹不敢提。不久楊家便倒了運，這事就沒再提起過，不過，四圈閒時常上李老爹家去幹活，漸漸地落下了這個話柄。

四圈比金鳳大好幾歲，不過四圈唸書晚，又老留級，唸到五年級就乾脆不念了。金鳳唸完了小學，又到鄉里唸了初中，本來還想上高中考大學，卻被李老爹擋了回來。金鳳哭鬧了幾天，拗不過他爹，只能算了。後來談婚論嫁。金鳳眼界太高，高不成低不就便混到了二十三，後來整個屯子竟沒人敢上老李家提親。金鳳也不急，整天就在家裡幫哥哥嫂子種地、做做針線、餵豬養鴨，優哉遊哉地過著日子。聽見考古隊招工，想掙兩個零花錢，便趕了過來。

7、撿起石頭打狗

二十三的大姑娘了，仍然出落得只有十八、九的樣子，家裡人心疼她，也沒有人真想讓她幹粗活。金鳳又會美容，羨慕壞了屯子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屯子裡的小孩子們不知什麼時候唱起了一首歌謠：“金鳳凰，二十三，不怕幹活怕放單。前屯的小夥後屯的崽，哪個見了哪個愛。不擦粉，自帶白，不擦胭脂桃紅色（色：東北方言讀Sai）”。據說是老林家老二編來教給那些小孩唱的。

四圈想要看看金鳳，又不好意思，好容易抬起了頭，卻又假裝看其他地方的樣子，頭轉來轉去，只用眼角的餘光不時瞟一眼金鳳。曲老么不幹別的，一會兒看看金鳳，一會兒看看四圈，嘴角一直帶著笑。金鳳卻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四圈跟前，打量了半天，笑著說聲：“你腦袋有病啊？”

四圈一見金鳳，又結巴上了：“沒…沒…沒病，你…你…你也要幹活？”

“不幹活怎麼辦？你還能養活俺？”

“俺，俺可養活不起你！”

曲老么突然插了一句嘴：“那可不，憑圈哥出外闖瀋陽的膽識，還養不活你？”四周一片鬨笑聲。

四圈臉一紅，一著急便罵上了：“×養的你他媽欠收拾呢？”

金鳳也笑得捂住肚子，蹲了下去，不住地對四圈擺手：“誰還真讓你養活了？你自己還沒個正形呢！”

四圈又紅了臉，摸了摸後腦勺，想要說些什麼，又沒有說出來。卻猛然向佈滿烏雲的天空看去，說道：“俺得快回去了，俺娘在院子裡晾了些破爛玩意，要是下雨，一時還收不了。”

金鳳問道：“要俺幫忙嗎？”

四圈扭轉身子急忙往外走，說道：“你快報名吧，俺一人就中！”

到了門口，老高家的大毛依然不懷好意地看著四圈，還不時地刨刨前爪。四圈咬牙切齒地彎下腰去，作勢要撿石頭，大毛卻在四圈彎腰的一剎那跑了開去，一群鴨子被狗一驚，“嘎嘎”亂叫四散奔走。四圈看著停在人群中的大毛，小聲罵了句：“×養的”，扭頭卻看見自家的癩皮狗，一氣之下，四圈順手就把手中的石頭往癩皮狗扔去，癩皮狗吃了一驚，猛地一跳躲過石頭的襲擊，三步並作兩步跑遠了。

四圈這才急匆匆地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