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呀,你看這邊來呀!
你難道已不認得我了!
——唐方心裡,猶有一千個聲音,在狂呼著。
蕭秋水沒有聽到。
可是他忽然想起唐方。
而巨他心裡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悵惘,恍惚中覺得唐方就在身側。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蕭秋水微微搖頭。
——灕江水上一役後,唐方也不知身在天涯何處?
但他心裡的怔仲卻一直圍繞著。
他不禁不自覺地要想再看看這客棧中每一個人。
——說不定唐方會在呢。
他為自己大敵當前,而有這種荒謬的想法,有點好笑自嘲。
不過他還是想再看看這客棧裡的一切。
雖明知沒有唐方。
你、你——我就在這裡呀。
秋水、蕭秋水,你縱不認得我,也該認識我的眼睛!
我是唐方,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看你的眼神,如我的眼神!
可是你又為什麼微嘆、苦笑、搖頭?
是這段分離的日子,大多的挫折、殺戮,還是大多的悲歡離合?
蕭秋水——!
“蕭秋水——!”
蕭秋水正待察看客店中每一人,門外大街,忽然經過一條高挑的人影,猶如鬼蹤一般,一閃即沒。
蕭秋水眼快,馬上認出那人。
南明河上施殺手的柳有孔!
柳有孔在,鍾無離定必不遠。
抓到柳有孔和鍾無離,不難知道左常生的下落。
知道左常生的下落,也許就可以探知成都浣花劍派情形怎麼了?
於是蕭秋水不理曾森,馬上掠了出去。
就在他回身掠出去的剎那,他心裡忽然很亂,身上好似忽然被人紮了千百把針一般,全身都燒痛了起來。
蕭秋水不知道原因何在。
他已縱了出去。
你走了。
你就這樣走了。
沒有一句話,沒有……
唐方忽覺自己“啞穴”一鬆,原來可以發聲了。
本來點穴只能維持一段時間,時間一過,就可鬆開血脈。
唐方正想高叫,忽然背後一隻手伸出來,迅速又點了她的“啞穴”。
那人頭禿禿,正是祖金殿,桀桀笑道:“叫了也沒用,他若過來,馬上就死,他不過來,一樣死在外面,如此而已。”
唐方沒有再說話。
她流了淚。
唐朋眼珠轉動,看著她。
唐朋在心裡有一個意願。
只要能使唐方不哭,他縱為叫一聲而幹刀萬剮,亦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蕭秋水追出去,陽光正好,他追過一條街又一條街,追過了一條巷又一條巷。
然後突然攔在前面的是牆。
死巷。
接著他野獸的本能又生起了。
他一陣雞皮疙瘩,不知恐懼何來。
他及時一低頭,只覺後腦一陣涼颯颯,一支尖棒,橫掃落空。
蕭秋水一個箭步跳開,背牆而立,喝道:“鍾無離!”
只見屋簷上滴溜溜滾落一人,手拿鐵杵,笑嘻嘻地道:“你好吧?
這是咱們的第三次會面了。”
蕭秋水怒道:“你——!”
倏地瞥見牆上有一滴血。
巷子兩邊牆是舊的、破的。
這背後的牆卻是新的。
那滴血在新刷的牆上,很是明顯。
不明顯的是血滴裡有個破洞。
劍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