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根本不知道李季玉真正的底細,更不知道千幻修羅並非單槍匹馬獨自作案。
一明一暗,失敗肯定是站在明處的人。派出潛伏的人雖然也算是在暗處,但豈能與一直就站在暗處的人論短長?
白無常離開茶坊後不久,他不再和水龍神敷衍,付了茶資離去,大搖大擺取道奔向石城門。
在公然走動期間,他不斷在各處走動,與各處小有名氣的蛇鼠交際應酬,也經常與往昔的酒肉朋友小聚,讓那些本來有耐心的跟蹤眼線,跟得大不耐感到無趣無聊,逐漸不介意他的動靜了,因此相安無事。除非他有意擺脫,不然跟監的人絕不會失去他的蹤跡。
需要住宿時,才是擺脫眼線的時候。夜間要擺脫跟蹤的人易如反掌,派再多的人也是枉然。
離開街市,便是通向附近小街市的路,房舍零星散佈在路旁,有住宅而無店鋪。
有些路段是農地、茂林、修竹、野地、溝渠……要走上一兩裡,才有另一處市街,或者另一繁榮的小鎮。
北起三汊河鎮,南迄上新河鎮,這一帶真有七、八座小市鎮,街道小路多得連本地人也弄不清。這一帶市民的生活環境,與京城內的市民截然不同,相去天壤不能比較。
在小市鎮小街小道上行走,看不到一個鮮衣怒馬的的豪門貴胄人士行走。如果發現了,那一定是特殊人物,比方說,莫愁湖徐家的人。
在地望上,莫愁湖屬於這個地區。不同的是,莫愁湖接近城根。在城外人心目中,徐家不屬於城外這一地區的人,中山王府在城內,地佔城南半座城。
經過幾家種菜地的農舍,前面菜園盡處,是一處郊野,路左是葦草叢生的小溪,遍生楊樹垂柳,間或可見竹叢。路旁的一排楊樹下,停了兩乘小轎,似乎正在歇腳。這是說,有特殊人物在這條路上行走。
四個坐在樹下歇息的轎伕,也頗為出色,高大健壯,像是私人僱用的轎伕,而非車轎行的夥計。
兩個護轎的隨從,更是雄壯威武,驃悍的氣勢懾人,一看便知是打手護院,手中有藏了兵刃的布卷。
天氣炎熱,樹下雖然陰涼,但依然悶熱,轎內的人卻不出來,很可能是內眷。普通沒有身分地位的市民,最好不要逗留瞥他們一眼。
相距不足百步,面目看得真切。他一點也不在乎甚麼特殊人物,江東門的牛鬼蛇神,都知道他是不怎麼本份的豪少,與甚麼人都可以相處。
目下他已搖身一變,成了甚麼都不怕的小霸王,敢和鎮撫司玩命的亡命,人們應該怕他,特殊人物應該避免招惹亡命光棍,在權勢不及處更不敢囂張。
他本來沒在意這些人,路人人可走,誰也不介意路上的行人是何人物,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左面的小溪對岸草木叢生,視野不良,突然傳出蘆笛的怪異聲浪,不像是小孩玩蘆笛,聲音高低長短變化沒有規律,五音卻準確分明。小孩制來玩的蘆笛,通常五音不全走樣的。
他站住了,虎目中冷電乍現乍沒。
蘆笛僅吹奏了十餘小段旋律便停止了,透過草梢樹隙,看不到人影,有人也看不到。
前面四轎伕兩隨從,並沒留意蘆笛,聚在一起談笑自若,目光也沒落在他身上。
路側有一排大柳樹,他走近其中一株,伸手摘下一條柳枝,輕拂著像在觀賞四周的風景,駐足片刻,然後慢吞吞踱迴路中,向前邁步。
前面的人仍在談笑,毫無變化。
走了四五步,他丟掉柳枝,似乎突然記起某些事,拍拍自己的腦袋,轉身回頭大踏步走上了回頭路。
丟掉柳枝的舉動有點怪異,轎伕們不可能看出破綻,怎知道他在打訊號?
蘆笛聲也是訊號,只有他才懂訊號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