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悉地形的他們只能猶如無頭蒼蠅在民居里亂躥，長達一米多的三八大蓋更是累贅，一不小心就會被狹窄的弄堂和屋門給卡主，尤其是他們腳底嵌了鐵釘的牛皮靴，再如何小心翼翼，沉重的腳步聲也是那麼的明顯，那些都是隨時被衝鋒槍和駁殼槍一梭子掃過來的顯著特徵。

更要命的是，當漆黑的夜裡，兩支隊伍不期而遇，就連日軍自己還沒明白數米外是敵是友，中國人卻在怒罵一聲不足兩秒就迅速開槍，先開槍的自然佔得先機。

日軍到死都不明白，中國人是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判明敵我的，就算是口令，也得等人家回口令再說吧！

他們卻不知道，對於擁有著豐富罵人俚語的中國人，一旦開啟對罵模式，罵上十分鐘都不帶重樣的，那些詞根本都不用經過大腦，那還需要什麼反應？

被熾烈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驚醒的末松茂治，看著不斷升起白色光芒的街區，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

八嘎！又來？

除了夜襲戰，他想不出的別的名堂。中國人竟然連續兩夜選擇離開堅固的壁壘衝入己方的陣地，這膽氣和魄力，就連做為對手的他都覺得，太八嘎的牛逼了呀！

除了歎服，估計日本陸軍中將這會兒的心情和數小時前的谷壽夫中將閣下是一樣一樣的，只是不同的是，他是做了足夠防備的，但依然被一群瘋子一樣的中國人給暗算了。

套路還是那個套路，可偏偏就套路的那麼讓人心肝脾肺腎一起疼。

更令末松茂治麻爪的是，位於街區的步兵大隊野戰電臺發來的電文除了求援就是求援，根本無法給出敵軍的具體兵力多少。

他現在需要決斷，是繼續投入步兵主力進入街區對膽大包天的中國人實施包圍全殲他們？還是以炮火對街區進行火力支援？

顯然，兩個選擇都是錯誤的。

漆黑一片的夜色裡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兵力多少，貿貿然的投入兵力或許會導致更大的損失。

命令炮兵開炮則更愚蠢，雙方士兵犬牙交錯的廝殺在一起，那一頓炮火下去可是把一個步兵大隊都籠罩在其中。

只要他敢這麼做，別看他是陸軍中將，也一樣會被釘在帝國陸軍史的恥辱柱上。

堂堂大日本帝國軍人，什麼時候淪落到和中國人以命換命的地步了？

隨著槍聲愈演愈烈，前方的請求支援聲越來越迫切，雖然很痛苦，但末松茂治終究還是不得不下達全軍後撤的軍令。

他既然不敢在這個黑夜裡和中國人梭哈一把，那就不能在這個黑夜裡和中國人再耗下去了，撤退的越早，損失就越小。

這其實也是唐刀敢於再次揮軍殺入街區的原因之一。

日軍現在是進攻者，而且無論兵力還是裝備全面佔優。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擁有的越多，越不敢失去，若是什麼都沒有，反而放開了。

就如同十幾年後的冰天雪地中，在一片廢墟上站起來的中國，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們不會出兵的時候，出兵了。

士兵的勇氣值得誇耀，但偉大領導者說出的那句話才更為震撼人心：衛國戰爭我們損失數千萬軍民，喪失所有工業，除了我們腳下這塊土地，我們還有什麼不可以失去的？

松江也是一樣，除了這個即將被炸成廢墟的城池，還有什麼不可以失去的？

但日本人不行，他們還在夢想著以小的代價攻克松江，以抵達滬西全殲中國數十萬精銳建功立業。

想得多了，自然畏首畏尾。

這場夜襲戰的勝利，與其說是唐刀採用了那位優秀統帥打破‘用兵不復’規則戰術的勝利，不如說是雙方心理層面比拼的勝利。

至少在這一刻，唐刀是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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