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逸倒吸一口寒氣,不由自主地望向齊伯。
“挺舉呀,”齊伯勸道,“你家裡遭此大變,正需要錢。老爺是實心實意,並無其他意思,你這……何苦來著?”
“齊伯,魯叔,”挺舉拱手道,“我曉得你們是好意,可心意歸心意,錢歸錢,心意是不能用錢來計量的。”
齊伯又要說話,俊逸擺手止住。
“賢侄,”俊逸猛然有了主意,接過話頭,“我明白你這意思,也理解你這心情。我們不談心意了,做筆生意如何?”
“請問魯叔,做何生意?”
“你姆媽去典手鐲,說明家中缺錢。魯叔開錢莊,則是把錢貸給緊缺之人,以解燃眉之需。我們一缺一貸,正可做成生意。魯叔今朝放款予你,待你掙到錢時,連本計息,一併歸還,如何?”
“不瞞魯叔,晚輩正有此意,這正打算張口呢,魯叔竟替晚輩講了。”
“呵呵呵,”俊逸笑起來,“我們叔侄是心有靈犀啊!賢侄欲貸多少,說個數!”
挺舉指指案上的四十塊銀元:“就是此數。”
“沒問題。”俊逸當下允諾,“既為放貸,我們就依錢莊規矩,年息百分之十,貸期一年,何如?”
“悉聽魯叔。”
“齊伯,拿紙墨來,讓賢侄書寫憑據。”
齊伯拿出紙墨,挺舉書寫好憑證,雙手呈給魯俊逸。
“賢侄啊,”俊逸收好憑據,“錢莊做生意,都是有保的。要麼是人保,要麼是物保。魯叔既不要你人保,也不要你物保,只要你一句話,一年之內,能否歸還此款?”
“挺舉如期奉還。”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屆時賢侄若是歸還不上呢?”
“聽憑魯叔處置!”
“要是這說,”俊逸緊盯挺舉,“魯叔倒有一個處置!魯叔在上海有些生意,眼下正缺人手。若是賢侄無錢可還,就須前往上海,從魯叔學徒,以工值抵扣本息。”
“魯叔,”挺舉凜然正色,“晚輩貸的是錢,不是工。所欠本息,晚輩承諾如期歸還。如果魯叔信不過晚輩,晚輩可以不貸,請魯叔將晚輩所寫貸據歸還。”
“呵呵呵,”俊逸換過臉色,連笑數聲,“賢侄誤會了。魯叔一生都在和錢打交道,生意儘管不大,卻也不差這幾個小錢。只是此番回來,一連串事體讓魯叔看到了賢侄的為人,有意邀請賢侄幫忙。這筆款子不過是個由頭。以賢侄的人品與才氣,如果營商,前途無量呢。”
“多謝魯叔美意。”挺舉這也緩和顏色,拱手應道,“晚輩甚想跟從魯叔,以效犬馬之勞。只是,先父遺願,晚輩不敢有拂。十數年寒窗苦讀,亦不忍輕言放棄,眼下秋闈在即,晚輩決心已下,欲往一搏。人各有志,還望魯叔諒解。”
“賢侄志在科場功名,魯叔理解。魯叔之意是,如果科舉之路走不通呢?”
“只要用心去走,世上就沒有走不通的路。”
“呵呵呵,謀事在人,成事卻在天。如果上天不遂人願,”魯俊逸從袋中摸出一張名帖,擺在桌上,“此為魯叔名帖,賢侄可隨時持此帖到上海灘尋我。”
“謝魯叔厚愛。”挺舉收起名帖和錢褡子,起身揖道,“魯叔,齊伯,晚輩告辭。”
俊逸起身,還一揖:“恕不遠送。”
挺舉大踏步走出,齊伯送行。
目送二人出門,俊逸搖頭苦笑,心道:“唉,今日看來,伍中和追加的這場賭,想不應戰也不成了。”
回到甫家時,順安一家三口都在院裡。
挺舉徑走過去,在甫光達跟前站下。
“請問甫叔,”挺舉問道,“搭三間棚屋需要多少洋鈿?”
“那要看你搭個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