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兒,”伍傅氏伸出手,撫摸在他的頭頂,“放心進考場去吧,有菩薩護著哩,姆媽在家天天為你燒香。”
“姆媽,你不能求菩薩,他管不上科場大比。”
“那……”伍傅氏一臉錯愕,“啥人能管上?”
“孔聖人。”
“啊?”伍傅氏大是驚怔,追悔不迭,“哎呀,怪道你阿爸考不中,敢情是怪我哩。每次他一走,我就為菩薩進香,想必是惹惱聖人了。”
“姆媽,”挺舉笑了,“這次你可記牢點,只求孔聖人就成。”
“記牢了,姆媽只燒給孔聖人。明朝就去買幅聖人像,掛在這屋裡。”
“孔聖人不收香,姆媽每天拜他幾拜,他就開心了。”
“好好好,姆媽一定拜他。姆媽天天拜他。”
挺舉辭別母親,提上包袱出來,見甫光達站在院裡,指指堂屋。挺舉笑笑,將包袱放在長凳上,蹲在光達對面。
堂屋裡,甫韓氏仍在忙不迭地朝順安包袱裡塞東西。
“夠了,夠了,”順安急道,“這是去趕考,又不是去守邊,過幾天就趕回來了。”
“姆媽曉得,”甫韓氏又放一件衣服,“秋天到了,多備件衣服,免得著涼。”
“姆媽,”順安掃一眼院裡,壓低聲音,“那套長衫,甭忘帶了。”
“早放妥了。”甫韓氏笑道,順手把幾塊銀元裹進一塊紅綢子裡,塞進包裹,壓低聲音,“安兒,這幾塊洋鈿是姆媽攢下來的,全給你。”瞟一眼挺舉,“伍家這有錢了,你是書童,路上儘可吃他的,用他的。這點銅鈿留著備急。”掏出伍傅氏送她的手鐲,包裹幾層,放進衣堆,“這件寶物你也帶上,相中哪家小娘了,”指指手腕,“你就……懂不?”
“曉得了。”順安不耐煩地提起包袱,“阿哥在候我哩。”
第六章科舉夢碎杭州,三兄弟共赴上海灘
挺舉二人如願搭上船,經過後晌和一夜的顛簸,太陽一竿子高時,在錢塘江邊步下船舷。
挺舉已隨父親趕過兩次大比,可謂是熟門熟路,既不問人,也不搭車,一出碼頭就與順安撩開長腿,徑奔貢院。
順安包了個大包袱。臨出門時,甫韓氏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都塞進包袱裡,其實許多東西根本用不上。坐船還好,這要走路了,加上天氣悶熱,包袱就成了累贅,走有二里多,順安開始掏毛巾擦汗。
“阿弟,要不,我倆換換背?”挺舉頓住步子。
“阿哥,你小瞧人哩!”順安擦把汗,急趕幾步,“是這天氣太熱了。鬼船艙裡捂得憋氣,好不容易熬出頭,這還沒有透好氣哩,就又走在日頭下。”
“呵呵呵,是哩。”挺舉笑笑,指著前面一處蔭涼,“這還早哩,不用趕路,我們就在那兒歇歇腳如何?”
“好哩。”
二人走到蔭涼處,各自放下包袱。
“阿哥,離貢院還有多遠?”順安擦把汗,眺望前面的土路。
“頂多二十來裡,不消兩個時辰就到了。”
“太好了。”順安顯然心不在焉,支應一句,從土路上收回目光,望向挺舉,“阿哥,”話剛出口,又戛然而止。
“啥事體?”挺舉讓他整懵了。
“我……這想跟你打個商量。”
“有話儘管說就是,客套個啥。”
“是這樣,”順安不再遲疑,“前幾日,我姆媽閒得沒事體,就仿照阿哥的衣服,為我也縫一件長衫,我……這想穿上試試。”
挺舉撲哧笑了:“不就是件長衫嗎,想穿你就穿呀!”
“我……”順安牙關一咬,“還想求樁事體,就是……到貢院時,見到其他生員,甭說我是阿哥書童,就說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