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安從來不看哲學,他無法用更積極的思想來辯駁這番話,嶽嘉明太聰明,他什麼道理不懂,這些失望,是他用他的熱情和親身經歷換來的,誰也無法改變。
這樣的失望,走到多遠看多少場極光都沒用。
沈惟安恍然知道了自己真是毫無用處,他不是嶽嘉明的藥,甚至都不足夠懂他,根本治不好他心裡的傷。
也許,沈惟安想,等到嶽嘉明對另一個人,或另一件事產生足夠的興趣和投入的時候,或許失望的感覺會淺一些。
但現在的嶽嘉明既不怎麼彈鋼琴,也不玩樂隊寫歌,除了工作跟無窮無盡的數字打交道,就什麼都沒做了,他真的把自己活成了跟智慧ai差不多的一種存在,彷彿百毒不侵,毫無稜角。
沈惟安有些後悔,當初不該放任嶽嘉明一個人來紐約,應該在收到那封郵件的時候不要置氣,直接追過來把人帶回去,甚至,沈惟安覺得自己不應該和梅開始那場戀愛。
如果沒有……這樣的假設一旦出現,沈惟安覺得嶽嘉明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都是自己的責任。
他留在紐約一個多月,婚姻生活讓他多少學了一些照顧人的本事,現在全都用在了嶽嘉明的身上,做得最多的是變著花樣地給他做飯,沈惟安在叛逆的青春期停留了那麼久,現在也像個中老年父母那樣,開始覺得人只要還能吃吃喝喝,大抵出不了太大的問題。
嶽嘉明生活規律,看不出什麼大毛病,他吃沈惟安做的飯,表示很懷念,也許真的是因為好多年沒吃過了,嶽嘉明真的每一頓都吃得多了些,沈惟安總算略表欣慰。
然後他拉著嶽嘉明去運動,這個季節最適合跑步,沈惟安的運動習慣一直還在,體能充沛,但嶽嘉明遠不如曾經念書的時候,沈惟安慢慢陪著他沿著哈德遜河岸的樹林慢跑,一開始只能跑三公里,一週後跑到五公里,六公里,樹林小徑的慢跑道上可以見到各種動物,松鼠,各種鳥,有次還見到了小鹿,半個月後他們一口氣朝北跑了十五公里,而後再返回。
沈惟安想,運動才是良藥,嶽嘉明的精氣神肉眼可見地有了變化,少了ai氣多了「人氣」。
在紐約的最後一週他們一起看了部剛上映的電影,《涉足荒野》,一部根據美國作家謝麗爾·斯瑞德本人的經歷改編的自傳式電影,女主在母親去世後開始自暴自棄的生活,在人生瀕臨崩潰的時候,選擇去徒步走那條著名的太平洋屋脊步道,這是一條縱貫美國荒野,從墨西哥邊境一直延伸至北方華盛頓州附近的荒野路徑,女主用了94天的時間,終於站上了上帝之橋,風與雪之中,她曾經的信念不復存在,卻又有了新的信念,她終於接受了自己,釋懷了過去,可以平靜而堅定地迎接以後的人生。
沒有什麼波瀾壯闊的事情發生,但是人最大的跨越就是接受當下,與自己和解。
沈惟安覺得嶽嘉明最大的問題是他看起來平安無事,而那些憤怒就跟火山一樣埋在心底,因為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所以說「失望」。
失望是最深的憤怒。
沈惟安緊急做了些功課,提議去附近的卡茨基爾山脈徒步,那裡並不像太平洋屋脊那麼兇險荒野,是個開發成熟且溫和的自然療愈場,沈惟安想試試他自創的沉浸式天然運動療法。
這一次嶽嘉明沒有牴觸,他們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抵達山腳徒步區入口,沈惟安將大部分徒步和露營用的物品都背在自己身上,他們從適合所有級別徒步者的spruceton路徑出發。
雖然沈惟安規劃了大致的路徑,但並沒有什麼嚴格的目標,跟來這裡的資深發燒友不同,他們大多時候只是走一走看一看,沈惟安帶了臺相機,走在嶽嘉明身後給他拍了許多照片。
他們經過了鑽石瀑布,瀑布不大,夏天這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