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忙道:“姨娘,這事兒不能張揚,無緣無姑地鬧出來,豈不是叫人起疑嗎?小姐的事正要瞞著呢!”想了想,又道:“從沒有哪個丫頭夜不歸宿的,她要不是留在太太那裡,就是躲起來了。她畢竟是霍家的人,逃不掉的,表小姐和姨娘要找她,還要謹慎些,別讓她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了。”
霍漪和青姨娘均是臉色一白,漸漸冷靜下來了。沉默了一會兒,青姨娘用力褪下手腕上戴的一隻白玉鐲子,鐲子掉落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轉眼就被他一腳踩斷成三截。她抬眼淡淡地道:“東兒那丫頭,竟然將我最心愛的鐲子打碎了,快把她拿回來受罰!”
霍漪咬咬牙,沒說什麼。
菊兒痛哭失聲,向她磕頭:“奴婢替東兒謝小姐恩典,謝姨娘恩典。”
春瑛眨眨眼,有些糊塗,她原本以為青姨娘是打算給東兒隨便安個罪名,就象以前太太懲罰青兒那樣,把她打一頓再攆出府,但看菊兒的態度,又不像。不過仔細想想,只是打碎姨娘的鐲子,算不上什麼大罪,從輕處置的話,只需跪兩時辰或挨幾尺子,從重處理,也就是攆她出去而已,以東兒背主告密的罪名來說,這樣處置已經是輕得不能再輕了,當中雖然有表小姐和青姨娘都是容易心軟女子的因素,另一方面,大概也是擔心逼得太緊,會使東兒洩露主人的秘密吧?
十兒似乎有些不滿足,上前一步想要說話,春瑛忙拉了她一把,做了個手勢,暗示兩人該退出去了,十兒雖不甘心,也只能放棄。
春瑛於是笑著對霍漪和青姨娘道:“表小姐和姨娘既要處置自家丫頭,我和十兒便先退下了,只是夜深露重,還請早些歇息才是。”
青姨娘點點頭,她忙扯著十兒出去了,走出老遠,還能聽到菊兒的哽咽聲。
回到房間,十兒往自個兒的床上一坐,便拿眼睛盯著春瑛。春瑛淡定地關門、洗臉、漱口、淨手、脫鞋,爬到床上,才回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一對視,十兒終於忍不住笑了,春瑛也跟著笑起來。十兒捶床道:“好爽快!今晚真是值了!”
春瑛笑道:“好啦,我知道你心裡憋著氣呢,但也別太過分,她們畢竟是主子。”
十兒撇撇嘴,抱過枕頭回想,越想越樂,笑了半日,才冷靜下來,但又有些擔憂:“她們這算是過關了吧?會不會過後報復咱們?”
春瑛想了想,搖頭道:“管它呢!咱們不是都想好了嗎?這幾天就小心些,別叫她們抓住把柄,上房的活叫小丫頭們幹去!若是看著苗頭不好,咱們就裝病回家!”
十兒重重點頭,又嘆道:“青姨娘平時看著是個唸佛的善人,其實也夠心狠的,那鐲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玉,說踩就踩了,還有表小姐,東兒侍侯她多少年了?說棄就棄了,咱們還是要小心些的好。”
春瑛沒吭聲,換下比甲和裙子睡下。
其實站在表小姐霍漪的立場上來說,她的確不容易。父母早死,叔叔是個死硬的清高派,弟弟又太小,外祖母和舅舅對她雖然不錯,可總想著要把她和三少爺配對。太太安氏一直圖謀霍家財產,至今霍家還有好些產業在侯府手上呢,平時見了霍漪,也是冷冷淡淡的。霍漪要是真的嫁進侯府,有這麼一位婆婆在,還不知道會怎麼死呢,她只是要為自己擺脫不滿意的婚姻,追求幸福而努力,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以她一個千金小姐的身份來說,忽略身邊丫頭的想法,也是正常不過的了,哪個千金小姐不是這樣的?就算是林妹妹,也只是跟紫鵑要好,對雪雁可沒親近到哪裡去。
然而,理解歸理解,春瑛還是沒法喜歡她。表小姐追求幸福,這沒關係,但她能不能做得更隱秘些?考慮得周全些?對身邊的人,能不能再關心多一些?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能無視近身丫頭的想法吧?世上哪有那麼多忠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