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嫂子曉得這個憑兒姑娘是個和氣的人,笑:「府裡誰不知道,姑娘做得一手好針線,三月裡那幅繡屏,您託了我放在外頭試了試,賣得五兩銀子呢?我那時候還不知姑娘要出園子去呢,別人告我,我還直說不會,現下就是姑娘出了園子只怕也有生計。姑娘也是太看顧親戚關係了,本來老太太說要把你配給江小管事的,他祖上是救過國公爺的老人,外頭□□間的大屋住著,便是家去了也有三四個下人伺候……」
秦舒聽她喋喋不休,忙打斷:「嫂子這是說什麼話,什麼江小管事的,本也沒有這會子事,叫你們東說一句西說一句,反而像真的一樣了?我這次叫嫂子來,是想請嫂子在外頭打聽打聽,哪裡有好用實惠的織機,買個一兩架。」
徐嫂子想了想:「織機倒是不難尋,即便是沒有轉手的,新造也不難,只是至少得十七八兩銀子。姑娘你不知道現如今外頭的行情,一匹松江布不過一錢銀子,一婦人日夜不停也不過一月紡二十匹布,那也不過二兩銀子呢!」
秦舒道:「這個我是極清楚的。嫂子,我以後出了園子,少不得要找一些營生的,現如今自己有些體己,也不好坐吃山空。您只管去打聽,便是價格合適,買上架也不妨的。」
三、五架?徐嫂子聽了咋舌,想不到這憑兒姑娘竟然有這許多的體己,想她每月不過二兩銀子的月錢,每月還有不少花費,這錢想來都是主子們賞下的。怪不得人家講,進了內院做大丫頭,一輩子的前程都能掙出來。
徐嫂子有事求秦舒,應下來,打了包票:「姑娘放心,我倒也認識幾個人,這就去辦。」又期期艾艾望著秦舒:「憑兒姑娘,我家裡有個小子,想著進來園子裡學學本事。」
秦舒是曉得的,上次她沒應口,直說丫頭倒好辦,小子的話倒是要問問,她聽了點頭:「徐嫂子放心,你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我也替你回了三奶奶。三奶奶前幾日說了,叫你家小子十五去江小管事那裡去,先學個半月的規矩,再打發到四爺那裡去跑腿兒。」
徐嫂子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姑娘真真是個實心人,改明領了我家小子來給姑娘磕頭。」
她情態滑稽可笑,把秦舒當個廟裡的神來拜,逗得秦舒直笑,一旁的神秀拿了點心進來,道:「徐嫂子,不年不節,哪裡興這個?」又包了一包點心,叫徐嫂子拿回去了。
送了人出去,小丫頭提了食盒進來:「姐姐用飯吧,今兒有你喜歡的糟鵝鴨信,去的時候見李媽媽正蒸定勝糕,荷葉酥油雞,拿了一碟子過來。」
秦舒用過了,照常把昨夜的帳本又瞧了一遍,嘆了口氣,丟在一邊,拿起針線來。
不多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神秀點了燈移進去,見秦舒依舊伏在案上刺繡,她走進:「姑娘,天色暗了,仔細壞了眼睛。」
秦舒這才抬起頭來,揉揉眼睛,果然見窗外天色已經不早了,這才把繡案收拾到一邊。
神秀坐下來:「姑娘難道真預備出園子去,以後當繡娘嗎?這樣日繡夜繡也不過得些散碎銀子罷了。倒不如求了老太太,即便是不能依舊跟在老太太身邊,去哪裡做個管事也是使得的,豈不比這樣日夜做活強?」
她同秦舒一樣都是家生子,祖祖輩輩都依附國公府過活,爹孃兄弟都得力,平日裡比一般小門小戶也強一些,只是從小生下便是奴才。
秦舒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了,倘若自己跟人家說不想做奴才,不想伺候人,只怕人家當她發瘋,手高眼低,只好另外想一套說辭:「我家裡這個表哥,親事是早就說定了的,咱們雖說是伺候人的奴才,也得講這個信義。他們一家子都是自由身,沒得娶個媳婦兒還是賣了身契的。我出園子去,別的倒是不擔心,只是老太太這裡,少不得你要多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