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采薇,你長這麼漂亮,沒準兒以後皇上會封你個貴人娘娘什麼來當呢?”
“呸,你又胡說了,誰說咱們進了宮就得巴望著當娘娘,我才不稀罕呢!深閨燕閒,不過銜昭陽日影之怨,我薛采薇才不要活得這麼可憐…”
“嘻嘻,那…你以後想怎麼活呢?”
“哎,老實說,咱們雖然只是一名宮女,身份卑賤,在這宮裡也沒有自由可言,可是這顆人心長在自己肚子裡,是別人無法束縛的…”
心是屬於自己的,不能違拗,稚氣的聲音說得那麼老練成熟,然而,一語成讖,采薇最終是當上了貴人,與自己分道揚鑣。
再也忍不住地,眼眶有些溼潤了,柔止緩緩低下頭,模糊的視線中,她將手中的胭脂扣輕輕啟開——
“渺渺柳含煙,夜夜明月樓,年年寂寥西窗獨坐,嘆浮雲,本是無心,也成蒼狗。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東風誤…”
柔止猛地睜大了眼,裡面一張素雅的桃花簽上,字跡飄逸連綿,分明這樣寫著。
光陰如水,世易時移,又是一年春柳綠。
昭德宮裡,新封的薛貴人面無表情地憑立在窗門前,窗外暮色四合,遠處紅紗絹燈的光暈像灰塵一樣瀰漫在深不見底的宮牆內。她就那麼木偶似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頭髮隨意披散在腰後,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上那一輪扁扁的上玄月,帶著點美豔和悽愴,她的唇邊猶然反射出一絲譏諷的微光。
“娘娘,眼下雖是二月,但你才剛沐了浴,可別著涼了,來,坐這兒,讓老奴來伺候你梳洗…”
有人在輕聲催促,還是那個老宮婢的聲音,她是教習司寢的老宮女,眼角里雖含著笑,但佈滿褶子的老臉卻給人一種無比厭憎的感覺。薛采薇懶懶瞥了她一眼,然後默不作聲地對著銅鏡緩緩坐了下來。
“娘娘,你看,這是司寶房新送來的簪花和釵環,這是司飾房剛送來的玫瑰胭脂,啊,對了,娘娘你只要往頰上抹一點,喲,整個氣色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嬤嬤的笑容絲毫感染不了采薇的情緒,此時此刻,她呆呆地看著銅鏡中的那個少女,胃裡被臉上所抹的珊瑚紅胭脂弄得一陣一陣的噁心,她揚眉,勾了勾唇,銅鏡中的少女亦是對她冷冷一笑,那笑容之嘲諷冰冷,彷彿匯聚了萬年的冰霜。
是啊,病也裝了,痛也裝了,各種不上臺面的小手段也使出來了,然後,這天終歸要面臨的,她逃不掉的,她知道。
“娘娘,這麼個大喜的晚上,你可得在萬歲爺面前多笑一點…”
嬤嬤還在絮絮叨叨地說,采薇眉毛都不動一下,月光穿窗而來,銅鏡的鏡面反射出一道幽幽的黃光,采薇懶懶撿起妝臺上的一副手鐲,拿在眼前比了比,呵,據說這玉鐲價值不菲,冰種飄蘭花的,以前,她是多喜歡這樣的玉鐲子呢,可是,現在她有機會戴上了,卻感覺自己的手腕套上了一幅沉重的枷鎖和鐐銬…
都是因為他們!
采薇猛地放下鐲子,眼睛死死地盯著銅鏡,現在,她全明白過來了,一個最好的朋友,一個最愛慕的男子,他們共同蘊良了一個苦果讓自己吞。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自己就不會遇見皇帝,不會遇見皇帝,她就不會像一隻落網的蝴蝶,被死死釘在這不見天日的標盒裡!
“大人,請留步。奴婢、奴婢有些話想問問大人…”
上元節那夜,在確定了柔止已經平安回宮後,明瑟將她送回尚食局,在分手之際,她緊緊捏著手中的胭脂扣,鼓足勇氣,心裡咚咚地向他袒露自己的心事。
“薛內人想問什麼話?”
“奴婢…”
猶豫再三,她終於勇敢地抬起頭,將一連串的疑惑說出來了,包括他為什麼要在這胭脂扣裡面塞個小紙籤,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