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那輛肇事車的車牌,警察問了當時的目擊者,都說沒看清楚車牌。

警察告訴我,他們要好好查一查。有結果再通知我。

在老六房門口,父親捧著骨灰盒,一直哭。他罵我沒照顧好春兒。我青著臉沒吱聲。父親手發抖,骨灰盒掉在地上,這是最便宜的骨灰罈子,摔在地上就碎了,春兒的骨灰撒在地上。

()好看的txt電子書

我在外邊的地上找了一個裝飲料的紙箱子,和父親一起從地上把春兒的骨灰撮起來。她的骨灰和泥土混在一起,我分都分不開。我的淚水滴在骨灰裡。

父親說,別分了,人從土裡來,回到土裡去。

我跟父親說,你也別回去了,家裡也沒人了,你就留下來,跟我在一起。我要報仇。

老六嘆了一口氣,你跟誰報仇啊?誰啊。

張德彪說,城裡人怎麼那麼狠呢?人都掛上了拖那麼老遠,一頭大象也拖死了。

老六說,城裡也有好心人,那個司機不是?是我們鄉下人,命不值錢。拖死一個是一個,拖死倆算一雙。

那個晚上,我做了一件事情。我拎了一把鉗子,一個人來到路邊的電線杆下面,我要剪斷電線。我剪斷了電線,就會停電。可是我站在電線杆子底下時,又猶豫了。我想,我不應該這麼做的。我如果剪斷了電線,那個幫助我的計程車司機,還有捐錢給我的那些人,家裡也可能會停電。我不知道誰是我的仇人,誰是我的朋友。

老六知道我想剪電線,說,你真是笨到家了,沒人是你的仇人,是我們命不好,誰叫你是鄉下人呢?你說,醫生是你的仇人嗎?那個軋你妹妹的人是嗎?他害怕,還不得跑嗎?軋了人誰不害怕呢?沒有仇人。

我說,強暴春兒的人,個個是我的仇人。

老六說,警察不是在查嗎?

我說,我等不及。

張德彪說,你別告了,慢,還花錢,而且準得輸,你不如上訪好了。

我聽了張德彪的意見,決定上訪。我寫了好多狀子,告收容所。我跑遍了公安局,信訪辦,政府,法院,檢察院,人大,民政局,婦聯,報社。。。。。。很多地方都接了我們的狀子,但都沒有很及時的訊息。

我有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

後來我發現有人跟蹤我們。我加入了在城西頭的信訪村。這裡有好幾排簡易房,有好幾百人住在這裡,他們都是專門來上訪的專業上訪戶。我和父親就在這裡住下。他們告訴我,上訪能不能得到的迴音是說不準的,得看這案子的性質。我聽了很失望。我是個悲觀主義者。老六和張德彪也搬來這裡住,因為這裡便宜。

我和父親開始了漫長的上訪生涯。我們賣過水果,和老六收過廢品,跟張德彪幹過泥水,我還在舊貨市場扛過傢俱,為的是掙一點錢維持生活。我發誓要為春兒報仇,因為我看見了她的心臟,看到它如何慢慢停止跳動。

第五章 消失

我繼續說。我們家經受的苦難。不是說所有苦難都堆到我們頭上,而是有一根鏈條,把我們的命運鎖在上面。苦難就像結在上面的果子,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比一個更大。

我和父親上訪了幾個月。我把我要說的事都寫了下來,一共寫了五副狀子。我和父親來到市信訪辦,把事情一說。那個接待我們的人是一箇中年人,有四十六、七的樣子,沒有什麼表情。人太多了,他很忙,一個接一個很快地登記處理。他說,你們把材料留下。我問什麼時候有答覆,他說,我們會盡快處理。

我們把狀子遞到公安局的時候,情況有所變化。他們很仔細地登記了我和我父親的名字和事由,態度很和藹。其中一個警察要我把收容所的事情好好在描述一下,我就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把我妹妹的遭遇直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