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道:“你不用再來了,五公子。”
辛潤驚訝回頭。
碧落的眼中,似有山嵐般的淺淺光暈飄著,漾著悲喜不定的流光。
她緩緩說道:“我喜歡過兩個男人。可其中一個,因為對我失望,所以放棄了我;而我選擇的另一個,因為我對他失望,所以放棄了他。這個孩子,是我這場情劫唯一的紀念。如果不是它,我已與死人無異。”
她低下頭,撫著光潔的佛手,疲倦道:“我累了,沒法再去喜歡別人。我也討厭別人來喜歡我,那會讓我更累。”
她說得很清晰,又繞口令般艱澀,本以為辛潤不會明白,誰知正拉門的辛潤站在門口愣了片刻,居然憐惜地掃過她一眼,答道:“我懂了。”
懂了?
碧落正要鬆一口氣,辛潤已經開門出去,居然還留下了一句話:“那等你不累的時候吧!”
看他攜了辛四公子出去,碧落額上有微微的汗意。
原來懂了,並不等於放棄。
或者就如當初,她明知選擇了慕容衝,不會有好結局,可還是選擇了慕容衝,生生將陷情已深的另一個人推入深淵。
碧落眼眶溫熱,憶起當日兩軍交戰時,楊定望著捆於車上的自己,熱淚盈眶身中流矢的呆滯模樣。
他本該有著和辛潤一樣的明澈眼眸,慵懶地臥在廊下曬著太陽,漫不經心地過他自得其樂逍遙天地間的日子,唇角永遠綻著通透明朗的笑意……
吸一吸鼻子,她努力平定了自己的情緒,去向趙嬸借了個火盆來,拿柴枝生起火,提起佛手劍穗,仔細地瞧了又瞧,火焰便在眼前跳了又跳,許多往事,便在火花中一一閃現。
那個重傷的男子,因為不見了她,那樣失魂落魄地帶傷出尋,然後做夢般站在她的馬前……
他說,他看到她不見了,他快瘋了。他將熾熱顫抖的唇,印上她的……
潮溼寒冷的山洞中,無數次地相依相偎著取暖,他一遍遍地喚著碧落,便如她一遍遍地喚著楊定……
簡陋漏風的小屋中,兩人共處一室,隔簾而望,每個夜間,聽著對方均勻的呼吸安然入睡……
杏花盛放下,那穿過髮絲輕輕撫摩於頭部的溫暖指觸……
落花如雨中,兩柄一模一樣的寶劍,揮舞於茵茵春草中,相視一笑,春意融融……
黑暗棺木裡,生死一線,她感覺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在流淚,一個笑著流淚,一個哭著流淚……
可那個一手將自己從棺木中抱起的男子,一點點喚回她生機的男子,終於走了,絕望地扔開她剛剛洗淨的劍穗……
他大概永遠不知道,自己多盼著能看到他依然掛著自己的劍穗,展顏而笑,溫暖如春。
就當原來那枚劍穗舊了,褪色了,自己重新編織了一枚又怎樣?
褪色的,終究還是褪色了,扔開的,終究還是扔開了。就如再一次選擇,她可能還是走一遍老路,同樣不可能讓楊定快樂,更不可能將楊定變回原來那個明朗通透一臉陽光的楊定。
心腸轉了幾百回,碧落終於狠下心,將劍穗擲下火盆時,發現劍穗居然沒有燃燒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柴火已然熄滅了,連餘燼都不能將絲線的流蘇點著。
“碧落,你在做什麼呢?”
門忽然被推開,三姑端了一碟炊餅過來,笑著說道:“快來嚐嚐我才做的炊餅,這醬也是新熬的,味道很不錯呢!”
碧落忙應一聲,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