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愣了會兒,搖頭:“自從城中遭了災,街上都是流民,聽說她很是忙碌,便再也未見過。”
女娃稚嫩,眼睛裡滿是赤誠與慌張,她之所以敢利用李南絮的善心,大機率是徐昶生前反覆的叮囑,徐昶謀劃深遠,擔心陸元爾暴露之後被困城中,索性用自己的死來渡她最後一程。
所謂送葬是假,助陸元爾出城才是真。
輕影未繼續追問,而是抬頭,將視線落在了後排跪著的七八個丫鬟、僕從身上。
輕影從馬背上躍下,拎著劍從幾人身前穿過,微風送來淡淡的花香,輕影頓住腳,垂眸瞧了眼身下僕從的鬢角。
“陸姑娘,躲夠了嗎?”輕影淡淡開口。
僕從肩膀鬆動了一下,抬頭,淡漠地看了輕影一眼。
山谷中樹影重重,層層疊疊壓在僕從單薄的麻布短袍上,讓其看起來格外瘦弱。
輕影道:“易容只是頂了一張假面,卻改變不了自己的眼神,陸姑娘人都敢殺,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
聽了這話,僕從終於緩緩起身,抬手扯掉了臉頰上的人皮面具,隨即一張明媚的臉全然暴露在了天光之下。
眾人皆驚得目瞪口呆,朝四下避讓而開。
陸元爾將人皮面具往山林中一拋,淡淡道:“沒想到你們的動作這麼快,今日是徐昶去世的第三日,是他出殯的日子,我來送他一程,只差一點點,只一盞茶的時間,廣袤的山林就在眼前,我便自由了,可惜了。”
輕影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陸姑娘隱藏得真好,將我們耍得團團轉,就是不知,你究竟是在為誰賣命?”
“我為誰賣命?”陸元爾露出了驚異的神色,旋即自嘲地笑了起來:“楚姑娘的想象力實在豐富,我陸元爾從來只為自己而活。”
輕影不想跟她繞彎子,直言道:“你,胡老二,陳習遠,你們三人共同效忠於京中的一位高官,胡老二搶劫賑災糧不成鋃鐺入獄,索性供出了陳習遠這顆棋子,你擔心陳習遠攀咬出京中那位高官,果斷除掉了他。也正因你們三人效忠於一人,故而你清楚陳習遠想將截獲的賑災糧賣給張來財換錢,陳習遠為了獲得張來財的信任,應是向張來財透露過京中那位高官的姓名,於是為防那位高官暴露,你一不做二不休將張來財也除了去,只是這期間徐昶溘然長逝,你終究是良心未泯,為了保護他的兩個幼妹又除掉了用心險惡的徐槐,你為那位官老爺做了那麼多,你圖什麼?”
陸元爾被輕影問得怔住了。
許久,她朝呼嘯的山林望了一眼,眉毛輕輕一挑,傾身到輕影耳邊道:“你猜啊!”
幾乎是同時,兩側山間傳來窸窣的草木之聲,輕影的心陡然一提,只聽耳邊“咻”的一聲,一隻穿雲箭破空而來。
輕影身子一仰堪堪避開,陸元爾忽而揚空撒出一把白色藥粉,轉身便往山林間奔去,輕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口鼻,拔腿要去追,卻被黑壓壓的箭雨逼得寸步難行。
李南絮見狀飛身下馬,劍尖往地上一杵,借力旋身將輕影攔腰扶住:“還好吧?”
輕影揮刀斬落幾根箭羽,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凌霄劍:“殿下今日總算記得帶武器了。”
李南絮不答,朝四下望了一眼,好些士兵已經受傷倒地,徐家的丫鬟僕從有些已經中箭身亡,有些躲在棺材後面瑟瑟發抖。
“有埋伏,還是小心些。”李南絮說著,與輕影背對背而立,一邊抵擋著亂箭,一邊朝一棵老樹後避去。
輕影:“不能讓陸元爾逃了,幫我掩護一下,我去追她。”
“好。”李南絮拽住她的手腕,帶著她的人凌空打了一個旋,她腳尖一點,藉著樹幹的力量縱身一躍,以極快地速度竄進了林間。
林子裡的路並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