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沉默了,空氣中只有白芷的抽泣聲。
吳用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完全不知如何開口。
靜默了許久許久,白芷忽然開口,語氣平靜了不少,“言秦給我送來一個男人,是個小倌,靠藥養著身體,靠身體賺錢,迎合男子,諂媚女子。”
吳用不知她為何突然說起那個小倌,慌張的他手足無措。
“所以,這世上哪有什麼男人女人……只有強者與弱者。”白芷語氣輕飄飄的,平靜地像一汪潭水。
“你們男人力大,理所當然地掌握了資源,也掌握了說話的權力,從此女子便成了你們的附屬,倚靠著你們男人生活。可男人們並不滿足於此,為了能完全掌控女人,便斷了女子的其他出路,不能讀書,不能入仕,不能拋頭露面,除了愛你們,求你們,什麼都不能做。男人以此制定了一套規則,把遵守規則的女子稱為好女人,其他的則是壞女人。可女子總歸只是力氣小了些,其他的事,未必做不好。”
“你們不允許一個不遵你們規矩的人活著,那樣會使這個規則失衡,男子不能從中獲利,女子跳脫了這個規矩又難以存活。所以不管是言秦還是你,愛我的,不愛我的,男的,女的,都在攻擊我。你們覺得少穿一件就是勾引,披頭散髮是勾引,對男人笑一下也是勾引,你怎麼不說是你們男人時時都在心懷不軌呢?你們是強者,女人是弱者,我離經叛道,也就無處可逃。”
“但是也有例外,屋裡的小倌雖是男子,卻也得跪著求我這個女子,才能得以生存,因為我有掌握他生死的權力!所以沒有什麼男人女人,只有強者與弱者!”白芷望著吳用的眼,冷笑著對他說道。
“可我始終覺得,強者不該恃強凌弱,弱者不能忍氣吞聲!”
“若是日後我取代了言家的地位,今日的流言蜚語便會不復存在,我會自己掌握主動權的。”
白芷緩緩走到吳用身邊,揪住了他的領口,把他往下拽了拽,直視著他目光,“吳用,不管你陪不陪我走這條路,我都會走下去的。我身旁的位置,只留給看得起我的人,你若受不了,那你可以走。我可不想日後對男人笑一笑,都能成為我被批判的理由!”
白芷的字字句句,都在痛斥著男人的狂妄與自大,連同吳用一起,被批鬥得體無完膚。
吳用聽得全身都在顫抖,無地自容。她說得沒錯啊,他不過是自己嫉妒而已,卻把罪名加在了她頭上。
他紅了眼眶,顫聲道,“對不起,姑娘說得沒錯,是我先有的非分之想……”
所以你的一切對我都是致命的勾引。
後面的話,吳用說不出口。
吳用伸出手,握住了白芷手腕,聲音啞澀,“對不起,吳用說錯話了,我有罪,請姑娘罰我,吳用該受著。”
白芷沒有敢去深究他的非分之想是什麼意思,有些話,說明了,就是結束。
她只平靜地問吳用,“那你還跟我幹嗎?”
此刻,她眸子裡的光堅定明亮,這條路她走得比誰都認真。
吳用仍然為她心動,卻也在此刻,感受到了她的高不可攀。
他哽著喉間難以言說的感情,嘴唇微顫,道:“青山不改,松柏依舊。”
白芷斂眸,淡淡一笑,“那便好,時候不早了,吳先生早些歇息吧。”
說罷,白芷朝院裡走去。
夏夜的風,溫熱黏膩。
吳用失神地回到院子,暖黃燈火下,吳母正在縫補著衣衫。
“兒啊,最近你的衣衫怎麼總是破破爛爛,是不是給官兵傷著了?”
吳用擠出笑意,“官兵不敢傷我了,我有錢了……”
“哦,那你衣服可要穿得仔細些,這料子怪好的,破了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