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趕情石湖外面的天地大得很咧!
蘆花不那麼相信:“當真?大哥!你別是哄騙我們!”
“我騙你們幹嗎?”
“你們哪來的膽子?”
“告訴你們吧——”
“什麼?”他們攏得緊緊地圍過去。
只聽他鏗鏘有力地吐出幾個字:“因為有了共產黨!”
蘆花忘記身在獄中,高興地說:“啊!共產黨硬是好咧!二龍,咱們投奔共產黨去吧!”
“你不跳水尋死,懸樑上吊啦?”
她咬著牙,狠狠地說:“我不死,要看他們死咧!大哥,你把我們帶到你說的那個共產黨裡去吧!”她說著說著激動起來,淚花在黑暗裡放光。“我們沒法活下去啦!求求你,大哥,再搭救我們一把吧!”說著,捆住的雙手拄在地上,朝趙亮磕了個頭。
趙亮也沒法去扶她起來,只得滿懷深情地望著,輕聲地,似乎是喃喃自語:“記住吧,蘆花、二龍,只要認準了走共產黨這條路,就得打算吃天大的苦,受天大的罪,為了千千萬萬的人,不再過這樣的日子,敢豁得出這條命去幹呢!……”
——趙亮同志,用生命點燃了石湖火種,又把革命種子播在我們心中的先行者,我是多麼懷念你啊!
那一天,恰巧是陳莊的逢七集市,其實到了午後,集市本該散了,但王經宇一聲令下,叫人堵住碼頭路口,拿這兩個人做樣子,殺雞給猴看,讓鄉親們明白,不安分守己地做個良民百姓,是個什麼下場?
他們被拉出倉屋,五花大綁地給推搡著,押上了陳莊沿湖的一溜長街。
“我們犯了哪家王法?”
“犯了法,還問?”
“你們憑什麼抓人?”
“沒罪會抓起你來?”
邏輯再簡單不過:當法律成為權力的奴婢時,只有傻瓜才會提那樣的問題。
哐!哐!他們篩著一面破鑼:“看遊街的!看遊街的!……”
那些吆五喝六的區丁、保安隊們,推搡著,毆打著,罵著,吼著。
他們像餓狼似的撲過來,恨不能把這兩個漁民給撕個粉碎。尤其對蘆花,那些兩條腿的畜生要更加兇暴殘忍,他們圍住她,用淫猥的眼光,和下流的話,朝她吐唾沫,狠命拽她的頭髮,往她身上塗陰溝泥,撕她的褂子,恨不能剝光,這幫禽獸啊……
“叫你們嚐嚐跟著共產黨的甜頭……”
“共產黨給了你啥好處?”
“跟共產黨的下場就是這樣——”
一個保安隊抓住於二龍,那時他太虛弱,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被狠命地一推,俯伏著跌倒在泥濘的街心裡。
“裝死,站起來,共產黨救不了你!”
蘆花掖住撕碎的褂子,掩住裸露的胸,那些無恥的保丁,直扇她的嘴巴,她騰不出手遮擋,只好任嘴角嘩嘩地往下流著鮮血。
哐!哐!鑼聲一陣響似一陣。
“看清楚了吧!他們要把共產黨給引來呢!現在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不緊緊他們的骨頭,哪曉得馬王爺長几隻眼?”拳頭、棍棒、槍托,又像雨點似的落在他們身上。
圍裹著他們的人越來越多,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他們所遭受到的苦痛越來越重,除了那群畜生,還有被蠱惑鼓動起來的狂熱分子,一齊壓在他們頭上。
狂熱分子眼睛要紅起來,那手條也是很辣的,他們有的撇磚頭;有的罵大街;有的鑽到跟前踢幾腳捶幾拳以洩憤;有的裝作正經,啐蘆花不要臉;有的瞪著眼說於二龍偷過他家的雞……
人在沒有嘴為自己辯護的時候,加上什麼罪名也只好無可奈何地隨它去了。
惡毒的咒罵,邪惡的眼光,鄙夷的神氣,恥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