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坐在長椅上,接過冰袋敷著像是有過舊傷的腳踝,毛巾半蓋住頭頂,耷拉著腦袋順從地承受著教練豎起食指稍顯嚴厲的批評指點——直等教練瘋狂輸出結束,轉過身去重新投入賽場,王衍才頹廢地仰頭向後,不偏不倚地靠在長衣長褲替補得肆無忌憚的好友身上。
也就安穩了十來秒的不到的空當。
就在王衍一把扯掉毛巾,卻似乎一不留神湊巧抽到眼尾的時候,適才在看臺下面粗略排練完隊形正在等候中場訓練表演的啦啦隊裡,忽然嘰嘰喳喳地推搡出一個臉頰上掛著飛霞的小姑娘。她有點用力地攥著一瓶功能飲料——看包裝應該不是場館內隨便哪個販賣機裡都能買到的特供,瓶身上還貼著一張被透明膠帶加固過的便利貼,上面十有八九是留了聯絡方式或者包含心意的關切搭話。
女生扭捏地挪蹭了一溜小碎步,湊到王衍旁邊停住腳步,垂著眉眼視線羞赧地跟他說了兩句話,抬手就把飲料瓶囫圇個兒地懟到王衍胸前,撤開步子的時候卻抬眼對上了王衍的視線——大抵是被那雙眼尾泛紅的眼睛蠱惑了一瞬,她退後了兩步又執著地上前,抿著嘴唇掏出褲裙口袋裡的紙巾,看口型,應該是在關心他擦擦流進眼睛裡的汗。
中場哨響,領隊老師高聲呼喊著散落在場館各個角落的啦啦隊員集合,女生當即慌措地縮回已經被王衍半握住的指尖,紅彤彤地扭頭從他身側跑開越過。
王衍一揚眉,被旁觀全程的好友起鬨似的拱了一下肩膀,深情惆悵的神色和那瓶貼著字條的飲料眨眼間就如同被用爛的毛巾一樣隨手棄置一旁,輕蔑的笑容剛掛在嘴角,右肩就被一個娃娃臉的男生從身後抬手搭住,重重按下。
娃娃臉差不多就是在王衍輪換下場那會兒悄悄溜進的球場。他沿著看臺下緣一溜小跑,挪到選手休息區附近卻沒徑直上前,等到中場休息時才湊到教練員身邊緊促地說了幾句話,轉頭笑眯眯地找到王衍,無視掉他皺起眉頭抗拒地甩開他手臂的動作,乾脆利落地上手鉗住他胳膊上的痛點,直截了當開門見山。
“王衍同學……是吧?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刑偵支隊肖樂天,之前電話聯絡過,但被你結束通話拉黑了,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關於嚴思思自殺的案子我們還有需要了解確認的細節,剛跟你們教練打過招呼,咱們簡單聊幾句,就去消防通道那邊。”
肖樂天在覷著王衍吃疼縮躲時才鬆開手,看他梗著脖子不耐煩地想要反駁,依舊十分好欺負地堆著笑臉,截口打斷:“如果你不想我在這兒亮警官證的話,最好還是乖乖跟過來,不然……場面可能不會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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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館東南角就是一條直通半地下停車場的消防防火通道。地下結構層入口限高,賽事大巴用車基本都停在室外,這條原本極為便利的消防通道在場館租賃承包期間也就鮮少有人經過取道,出於保護隱私的層面考慮,相對來說還算隱蔽。
江陌蹲在內側防火門旁邊的販賣機跟前,摳出兩罐可樂丟了其中一罐給肖樂天,適時打斷了肖警官唬人成功掛在臉上的喜悅,單手摳開另一罐可樂拉環,視線這才稍偏,略微刻意地等待著王衍明目張膽玩味打量她的目光撞進來再慌張躲開,牽起嘴角極短促地笑了一下,迅速地沉下臉來。
“剛看見有個女孩給你送了水,就沒帶你的份兒,王同學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