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麥胡亂點頭答應,拽著孟鬱槐便回了房。
屋中窗戶照例只開一條小縫,臨窗的案上點了一盞燈,時不時有一縷風蕩進來。暖黃色的燈光隨之忽明忽暗。
兩人在榻邊坐了,花小麥立即迫不及待地開口:“我……”
“今日呂斌和省城盛隆鏢局的董老闆去了稻香園,對不對?”孟鬱槐率先將話頭接了過來,唇角帶一抹笑容。很是沉穩,“從前呂斌偶爾會來家裡,娘與他見過兩回,便留下了印象。雖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將他的容貌一形容,我心裡就有數了。”
“原來你知道?”花小麥聞言,便立刻站起來立在他面前,半真半假地瞪他一眼,“孟鏢頭,你還真是心大呀,居然能如此淡定!好啊,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客氣了。你給我規規矩矩坐好。我要審你!”
孟鬱槐被她這一本正經的模樣給逗笑了:“你這又是唱哪出?”
“你還好意思說?”花小麥便撇撇嘴,“原來從去年底開始,那董德友就找了你許多回。想要讓你去他在省城的盛隆鏢局入夥,只是被你不由分說推拒了。才未能如願。連順鏢局接了瑞錦綢緞莊那筆買賣之後,他倆又上門好幾趟——我光是想想,也覺得心下發煩,只怕你更加不好過,怎地回來也不同我說一說?”
孟鬱槐將榻上的被褥抱到近前,舒舒服服往上頭一仰。
“不過是些瑣碎事體罷了,說來何用?”
花小麥在心裡一翻眼皮,坐在榻邊,用腳踢了踢他的腿,沒好氣道:“你起來起來,坐得端正些,都說了是在審你了,至少要拿個像樣的態度出來吧?”
孟某人唯有又翻身坐起,竭力止住笑意,滿面誠懇地看她。
“鏢局的事我懂得不多,平日裡也甚少過問,想著只要你別遇上麻煩就行。”
花小麥側過身子,一板一眼地道:“可我也是今日才曉得,呂斌和董德友兩個,居然糾纏了你那麼久。你既有煩惱,回來跟我說說,就算派不上用場,紓解紓解也是好的呀!但你呢?敢情兒在你心裡,就壓根兒沒把我當自家人?”
“胡扯。”
孟鬱槐摸了摸她的頭:“我並未將此當做一件煩心事,很不需要紓解,這是真話,不是作偽。橫豎我心中是早就有主意的,他們哪怕找我再多次也無濟於事。他們來了,我若得空就應付兩句,如果不得閒,隨便找個人將他們打發了就是,哪有半點麻煩?”
這人的性子就是這樣,沉穩克己,一絲不亂,想要看見他驚慌失措,只怕比登天還難。
於家里人而言,他這樣的性格當然是很省心的,彷彿絲毫不必為他擔憂。可……什麼事兒都存在心中,日子長了,對自個兒也不好哇!
“總之無論如何,往後再遇上事情,你好歹同我言語一聲,我就算幫不上忙,心中至少有個數。”花小麥小聲嘀咕道,“尋常時我不計有什麼事,都會同你說,難不成在你眼裡,我就那樣不牢靠?”
孟鬱槐笑著答應一聲“使得”。
其實今日董德友和呂斌跑到稻香園去,有件事,花小麥一直弄不明白。
一筆六千兩銀的買賣,的確不是小數目,是很值得爭搶一番的,這自然不用多說。然而她恍惚記得曾聽孟鬱槐提過,那董德友去世的父親這些年做買賣賺了不少錢,他應是家底兒豐厚才是。盛隆鏢局開在桐安城,尋常時能接到的業務必然不會少,去一趟蜀地,經歷重重危險,到最後鏢局裡也就是賺個三百兩而已,怎地就讓他如此心心念念,鍥而不捨地屢次上門?
她這麼琢磨著,也便問了出來,孟鬱槐勾唇一笑,起身拿個茶碗倒了溫水給她,見她喝了兩口,便將剩餘的半盞一股腦吞了。
“董德友與呂斌或許沒同你說清楚。”
他沉聲緩緩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