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怪罪,只好在百姓身上再攤派一次。秦家與千千萬萬州郡子民家境況相同,再無錢糧上繳,只得送出男丁去做苦力。男丁們最終還是被格龍擄走,奴役至死……格龍種種惡行使得州郡出現“百戶無丁壯,婦孺受寒門”的局面。
閔安再道:“我知你在兵總身上打主意,想與他結盟連勢,便於助你在西疆成事。但你也要看看兵總所犯的罪行,州衙裡全是申告他的狀紙,我是沒法再壓下去了。”
李培南開口問:“你想怎樣做?”
“格龍權勢太大,我拿他沒辦法。他是你的盟軍,應是你對付他。”
李培南考慮許久,才應道:“待時機成熟,我自會處置。”
閔安鬆口氣:“司衙裡的七成案子可先函封起來了。”
李培南不接話,她就追著說:“你怎麼不問問還有三成案子是什麼?”他了然回道:“臬司大人今天帶我出門,難道是隨便轉轉的?”
“被你看穿了。”閔安笑了笑,拉李培南起身,帶著他朝前走,“我以前總覺得你太過嚴厲,又被人錦衣玉食的供著,難免生得不近人情不通世故的,所以想,趁你現在沒了權位使喚我,趕緊帶你出來使喚下,讓你嚐嚐我的痛苦。”
閔安說的是笑談,李培南自然聽得出來。他扯回被她牽在手裡的衣袖,說道:“使喚是假,體察民情解決訴訟倒是真的。”
閔安彎嘴笑著,要去抓住李培南的手臂,想攀附在那上面。李培南急避,她不悅地說道:“為什麼柔然能拉住你,偏生我就不行?”
“她是孩子心性,你可是要站在人前的臬司官,需得莊重些。”
閔安甩手走開:“無人處也不能遷就我麼……”李培南慢慢跟了上去。她踢著腳邊的草葉,一邊走一邊說:“臬司官,臬司官,隨風飄零無人管,草根泛泛遠籍貫,何日回得舊鄉關?左州恐惶說兵亂,阿循助紂不責擔,浮萍民生各自散,休談暗雲換青天。”
李培南聽後靜靜笑了起來,並未去勸。閔安生了一陣悶氣,想到以後總歸有希望,自個舒解開了心頭煩憂。她抬頭髮覺變天了,就對李培南說:“前面你看了花枝節,吃了黑米飯,還算不上體察民情,真正的民情,在後面。”
秋冬季節的雨來得疏落,滴滴答答打在屋簷下。四周極靜,好像除了避雨的閔安與李培南,整座村子裡已經沒了旁人。風裡捲來泥土的氣味,撲鼻而來的都是蕭寒意。
“聽到什麼了嗎?”閔安站在一旁問。
“雨聲。”
“還有呢?”
李培南不語。他與閔安所接觸的其他人不同,不會答她一句應景的話,更不提一些風花雪月清詞兒。閔安喃喃道:“那就等雨大點吧。”她從布褡裡取出玉米窩頭,掰碎了,一點點吃下。
他就站在簷下聽雨,等著雨聲變大。
她扭頭對他說:“你今天幾乎沒沾米,我知道你餓了。這個窩頭是用玉米餺飥面做的,好吃得緊,想要嗎?”
李培南自然不會理她。她嘆口氣說:“可是你總板個臉,老要我端莊些,所以我端莊地想了想,決定不給你了。”她慢慢地吃完窩頭,拍拍手說:“雨下大了,你聽到什麼了嗎?”
李培南的確聽到了,雨點砸進空物裡的迴響,還有桌面濺起的水花聲。閔安走過來拉住他的手,這次他沒有甩開她。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閔安將李培南帶進了一條石板路鋪就的村巷裡。兩旁屋簷滴水,正中雨點落在巷裡魚貫擺著的幾十張木桌上。桌上有碗碟筷子,散亂擺著,也無人照看。
“這裡本是擺‘百家宴’的地方,村民熱情好客,從來不提防遠來人的噁心腸。去年開宴時,苗蠟族派廚子混進村,在飯菜裡撒了藥水,逼得村民去求他們賜解藥。他們趁機濫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