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她站在棺邊,肩膀微垮,髮髻微有些凌亂,衣衫有著明顯的折皺。臉頰慘白如蠟,眼眶又紅又腫,此時那張小臉淚痕縱橫,珠淚源源不絕流出,鼻息粗重不暢,在竭力地壓制著不要痛哭失聲。
她剛才開口說話,聲音沙啞沉黯,怎麼看都不像是裝的。
“你回去歇著吧。”應遠非看沈青珞淚水不絕,身體似乎更纖弱了,有些剋制不住。
沈青珞緊咬著乾裂的下唇,兩手在棺沿扳緊,半晌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我不想回去,明日要出殯了,看一眼便少一眼。”
想到出殯落葬後再也看不到了,沈青珞再也剋制不住,彎著腰一手扶棺一手捂著眼睛,肩膀劇烈地抖動,那淚水從指縫間如秋日裡雨水,綿綿不絕的滑落。
應遠非見沈青珞如此悲傷,心疼如絞,一雙手舉起放下放下舉起,想把人摟進懷裡安撫,卻又明知不可能,連想輕輕拍拍背部傳遞一分關心都不能夠。
這戲演的也太真了吧!蕭汝昌看著沈青珞有些發愣。忽然間瞥到應遠非舉起又放下的手,眉心一跳,眼角悄悄觀察,只見應遠非雖是一副雲淡風輕不甚在意的表情,然而視線卻在沈青珞全身上下睃視,眸底那抹關切焦灼難以掩飾。
蕭汝昌心口狂跳,會不會裘世禎假死連沈青珞都瞞著?裘世禎假死的目的,不只是想要甩開蕭月媚,還有要試探沈青珞的意思?
如果這樣,裘世禎看來已對沈青珞生了嫌隙,兩人感情也不是堅不可摧。
蕭汝昌腦海裡快速地轉動著,魏母如此不給臉,即便花了心思把妹妹嫁入魏家,妹妹也沒有好日子過。裘世禎並沒有死,此時如果將妹妹以情深義重的姿態送進裘家,再想法將應遠非和沈青珞湊成對,裘世禎回來後,會不會感念月媚的不離不棄原諒了她的過失?又因沈青珞的背叛而接受了月媚?
蕭汝昌思量良久,暗歎萬事可行,偏偏妹妹已失貞,肚子裡還有塊肉,這是瞞不住的,越想越鬧心,臉上一片痛不欲生。
三人心中各懷心事,靈堂裡只聽得沈青珞低沉壓抑的嗚咽聲,良久,應遠非起身倒了一杯水走到沈青珞身邊,低聲道:“注意身體,喝口水。”
“謝謝!”沈青珞直起身接水杯,她哭了許久,猛一下起身,一陣頭暈目眩襲來,手裡的水杯跌落地上,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青珞,青珞你怎麼啦?”應遠非失聲高叫,忘了避諱,急急伸手扶住沈青珞。
沈青珞伸了手欲推開應遠非,奈何兩腿虛軟,站也站不住,好半晌才站穩。惱火間眼角瞥到蕭汝昌猶疑不定的眼神,心頭一動,本來要推開應遠非的,偏不推了,軟軟地扶著應遠非的胳臂不放了。
蕭汝昌看到沈青珞那手扶著應遠非的胳臂,那姿勢是要推開,偏在那上面逗留不放,倒像是欲拒還迎。
尋思著他在場便如此模樣,背地裡兩人不知怎生眉眼來去,看來裘世禎詐死,真的是要試探沈青珞,若是她守不住,便會遣走她吧?
要不,把月媚肚裡那塊肉弄掉,失貞一事,以後再想辦法掩飾。
只是,自己的妹妹一根筋沒有心計,送進裘家恐會中沈青珞暗算,蕭汝昌有些猶豫難決。
沈青珞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主意,啟口道:“蕭公子,世禎已經故去,裘蕭兩家的親事不若作罷,還請蕭公子將裘家家傳比目魚玉珮及兩家的訂婚書送回。”
蕭汝昌一呆,忽然間才意識到,明面上裘世禎死了,按大熙民間習俗,若是不退親,蕭月媚是要進裘家守寡的。
罷了,妹妹一心想進裘家,反正世禎沒死,也不會一輩子守活寡,下藥把孩子弄掉,其他的再想辦法解決。
“青珞,我今天來,正是要與你商量一下此事,月媚想進裘家為世禎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