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歇了聲響,不敢造次驚擾。 殊不知,此時一輛不起眼的簡素篷布馬車自王府偏門駛出,‘嘚嘚’跑過嘈雜市井街巷,揚起一路塵沙。 敬順輕覷相對而坐的容淖一眼,心底反覆斟酌過嘠珞方才?所言,試探問起,“月前北郊宗室考授那日,堂姐借入山寺之機,金蟬脫殼,私自外出其實是為了去見老夫人?” 容淖隨意頷首。 敬順一拍腦門,冷嘶一口氣,“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啊……” 上次在山寺外見容淖被策稜送回來後,他當真以為這二人之間雖婚約作廢,但仍是剪不斷理還亂,尚有轉圜。 否則以孤僻喜靜出名的六公主,怎會甘願冒著風險,主動?設計外出與一個悔婚的外男私會。 他與策稜差了七八歲,又?是正經的近支皇族宗親,非策稜那種?落魄貴族可比,兩人交際圈子大?不相同,算不得熟悉。 但同為長在四九城下的子弟,對彼此品性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比之京中架鷹走狗的八旗子弟以及遠在關外不知面目的蒙古王公,策稜算是出挑的了,光潔身?自好與年輕這兩點,已算難得。 說到底,還是公主們的擇婿範圍有限,矮子裡面拔高子罷了。 再度低就有悔婚瑕疵但知根知底的策稜,總好過像三公主那樣盲婚啞嫁,同額駙兩相厭倦。 堂堂天?家女,和親到塞外苦寒地竟失意寂寞到讓身?邊一個奴才?鑽了空子,生出首尾,被一些窺知內情的宗室私下引為笑柄,言語提及時,無處不輕佻怠慢。 正因如此,前些日子策稜因那封送至漠北四公主處的飛鴿傳書順藤摸瓜找上他時,他才?預設應下繼續與之聯絡,並?盤算著設法撮合。 左右男未婚女未嫁,又?牽扯難斷,這月老當得不算違良心。 幸好尚未鑄成糊塗事! 敬順暗歎一聲驚險,徹底沒了聲響。 幾人一路無言到了老夫人宅院外的舊巷口,敬順識趣的待在車內沒有露面,只是叮囑容淖動?作快些,不能超過半個時辰,並?在容淖轉身?離開前,塞給她?一隻鼓囊囊的荷包。 再次踏足這條青磚長巷,清幽依舊。 容淖目光往門簷下尚未褪色的喪白燈籠一掃,心下難免嘆息。 嘠珞上前推開門扉,朽木吱嘎。 容淖回過神?,喚住徑直往院內去的嘠珞,“你悄聲去隔壁替我尋個人,我自己進去。” 她?指向對面門庭幽閉的貝子府。 月餘光景,曾經探出頭的木瓜海棠已然開敗,盛紅謝去,綠葉間嵌著比指頭尖還秀氣的翠果。 “可是貝子爺早已返回漠北,公主是要找誰?”嘠珞遲疑道,她?近來在此頻繁出入,自然對隔壁府中閒事有所耳聞。 容淖輕聲吐出一個名字,叮囑嘠珞不要驚動?貝子府的主人後,轉身?邁進小院。 昏暗的倒座間內湧滿常年不見光的黴潮氣,正午白日也得點燈燃燭。 瘦得只剩一把枯骨的老夫人半倚在床頭,衣裳盤扣系得一絲不苟,華髮梳成齊整團髻,面容舒展平和。 打眼一瞧,竟比容淖初次見她?時,更精神?幾分。 可仔細觀察,會發現?老者兩側臉頰上浮著不正常的紅暈。 床邊立著個乾瘦的中年婦人,先前嘠珞說過,她?找了自己額娘來幫襯,輪流照看老夫人。 嘠珞額娘顯然早就知曉容淖的身?份,慌手慌腳行完福禮,立刻垂首低眉退了出去,把倒座間留給這對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祖孫。 “你回來了。”老夫人定?定?望向眉目瀲灩生輝的少?女,悠悠半生歲月記憶紛至,擊碎眼底的渾濁,破開一絲清亮。 也不知她?哪裡來的力氣,突然歪過身?子,死死攥住容淖的手,奄奄恨聲,“你仗著一副好皮囊向來不省事,偏心大?膽小,不修己身?,註定?成不了氣候。” “從你不管不顧一腳她?入宮門起,我與你阿瑪就護不住你了。風斜路阻,盼你回頭,卻再回不了頭。” “不過你莫怕,歧路盡頭,我與你阿瑪會一同來接你走,今朝只是先行一步。” 容淖明瞭老夫人意識迷亂,把她?錯認成困頓深宮的通貴人在臨終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