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說到千萬人的生死,也是輕描淡寫了。”應決然說。
李真微微一笑站起身:“因為我試過了,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你該去你忙你自己的事情了。天基站,給你留了五個名額,你來或者不來。我想你要忙的就是‘昇天’的事情。這件事兒……我正要去看一看。”
他看看應決然,又看看戴炳成:“快走吧。時間不多了。”
當李真的身影消失於雲層當中之後,戴炳成輕輕出了一口氣。
“戴叔叔。”他在心裡低聲重複這個詞兒。
十幾年前李真這樣叫他,後來就以“你”相稱了。但就在今天,就在剛才,他重提了這個詞兒。
應決然同樣注意到這個詞語。他舒了一口氣:“李真看起來……對您沒那麼牴觸了。”
戴炳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走吧。料理後事。”
應決然轉過身去。
於是戴炳成伸出一隻手,試著碰了碰剛才李真握過的、又重新放在了桌上的那個水杯。
宛若細沙簌簌而下的聲音。
那杯子變成一堆白色粉末。
戴炳成盯著那堆粉末沉默無言地看了一會兒,在應決然再轉過身看到這一切之前將它輕輕地拂到地上。I1292
第九十三章昇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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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煙花被電話鈴聲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是凌晨五點二十三分。於是她本能地意識到,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如今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很忙,像機器人一樣被嚴苛規定束縛,在一個套子裡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少了很多自由,但同樣的,也少了很多意外。
人們很少遭遇“臨時加班”這種事——如果你的正常工作時間是從早八點到晚二十三點,還哪有時間給你加班呢?
因此李煙花立即從床上坐起來,接聽電話。
她聽到的是mj無比嚴肅的聲音:“出事了。馬上過來。”
這是mj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同她說話。mj是她的上級,在二十六年前是法國移民——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
兩個人在同一個部門工作:人類移民工程昇天計劃辦公室平陽部。
雖然單位前面冠有“人類移民工程”這個本該無視一切規則的名字,但李煙花從第一天報到時就知道,“昇天計劃辦公室”和“天基工程辦公室”可完全是兩碼事。
天基工程是眾望所歸,看得見、摸得著。在晴朗的夜晚下班走在路上,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個巨大的銀色髮卡鑲嵌在銀河之上。無論有多少非議,那都是全人類的驕傲以及希望。絕大部分人都想有朝一日能夠登上那飛船去往另一個地方,而不是……
昇天。
因為昇天這種事情實在匪夷所思。即便在單位內部,也總有好些年紀大些的人夾著煙,用那種不屑一顧的口氣在私底下說:“什麼昇天?不就是變成孤魂野鬼嗎?連那玩意兒都沒了活著還有啥意思?”
每當這時候就會有幾個人心領神會地一起笑起來,李煙花就會紅臉。
但如果作為辦公室主任的mj在的話,他們是不敢這樣說的。mj不是那種整天板著臉吹毛求疵的領導,然而馭下有方。中國幾千年流傳下來的官場學問和厚黑學被他一個法國移民研究得透徹。哪怕再挑剔的人也得說,mj是個不錯的領導。
而且mj還很懂得浪漫。
比如在如今這樣物資緊缺的年代,他也能時不時地弄來巧克力或者玫瑰花送私底下送給李煙花。
於是在兩個人有限的幾次親密相聚、同床共枕之後,李煙花覺得自己愛上他了。
儘管她知道mj有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