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可以享受優免,賦稅的事就不用發愁,當了舉人更是等於發達。看著眼前的母親,范進鄭重點頭道:“娘,您放心,孩兒一定要考出個名堂,光宗耀祖,改換門庭!今年一定要中秀才,不讓您再為了生計發愁。”
“那就好,只要你肯用功,娘就算再苦一些也不怕。記住,中了秀才就可以免掉賦役,咱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你如果真的為娘著想,就去好好讀書,考試,中個功名回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範母問了聲是誰,片刻之後,一個清脆的女聲飄進房內。
“範大嬸,是我,上次范進哥哥要的那個什麼……小錄,我買到了,又帶了掛大腸來,給您老人家煮了補身。”
門外站的,是個年齡與范進相彷彿的女子,個子並不高,一頭黑黃相雜的頭髮,挽了一個雙螺髮髻,配著本色額帕。身上一件月白色襖裙,簡單樸素,最重要的原因,則是方便洗滌,也不至於因為褪色而苦惱。
襖裙上面有好幾處補丁,證明衣服的主人並不算富裕。但是這個衣著略有些寒酸的少女,手上正舉著一掛大腸,在腋下還夾著一個布包。
在范進的前一世,有食在廣州的說法,又有諸如廣東人不吃胡建人這種段子。但是范進自己的生活經歷來看,時下的小范莊,並沒有這種好日子過。他並不是什麼都吃,反倒是什麼都吃不著,尤其是他另一世最喜歡的食物:肉,在這一世極難見到。
這也不光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據他所知,包括周圍村子在內,即使是體面人家,吃肉也是很難得的事。以小范莊為例,能夠三天兩頭見到點葷腥的,大抵只有少女及她的父親、弟弟,也就是本莊第一富戶,胡屠戶這一家了。
小范莊裡,範姓是大姓,但是混得最體面的,卻是身為外姓人的胡屠戶。這個在儒林外史中,極精明與市儈的老者,眼下還沒到衰老的時候,正是個讓范進望而生畏的中年大漢。
常年醉醺醺的模樣,魁梧的身軀,胸前那長長的護心毛與絡腮鬍,配上他那一臉兇像。讓范進總是忍不住想到,他如果有一天做不成屠戶,大可提起兩柄板斧去做綠林好漢。
在村子裡,他最出名的兩件事,一是不講理,二是膽子大,與人發生口角,就敢拿起殺豬刀,把對手追的滿村亂跑。身體夠強壯,還敢拿刀砍人,酒酣耳熱之餘又常常說與縣衙門裡某位老爹相善,在鄉村裡便很少有人敢惹。逐漸的便成了一個近似於潑皮的人物,雖然姓胡的就他一家,倒也沒人敢欺負他。
在范進看來,胡屠戶這樣的作風也不難理解。作為村裡的少數派,又是最有錢的那一個,如果不夠兇不夠惡,怕也很難在村子裡站住腳,財產也難以保的住,光是攤派就讓人招架不住。他靠著兇惡在村裡立住腳,胡大姐兒則藉著父親的兇名,在村子裡沒人敢招惹。
同齡的女孩,不大喜歡與她往來,她也與那些人沒有話說,只有范進才能算是她的玩伴。兩人的交情,算是從小就打下的基礎。作為胡屠戶唯一的女兒,胡大姐兒生的雖然不美,倒也不算醜,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的營養比大部分同齡女性要好。
胡屠戶妻子死的早,賺來的錢,主要用來換酒,其餘大部分用來養妻子留下的兒子。胡大姐兒在父親那裡,得到的重視不多,也無法保證每頓都吃飽,但是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是吃不飽的,這一點也算不了什麼。比起剛一出生就被父母溺死的女嬰,胡大姐兒絕對算的上幸運兒。
酒足飯飽之餘,偶爾能煥發一點人性的胡屠戶,也會把一些下水邊角,煮了給女兒來吃。因此她的頭髮不似同齡女子一般枯黃。與范進年齡相近的她,相貌雖然只能算普通,可是靠著良好地發育,本該對男性有著足夠的吸引力。但是其一雙紅眼睛,卻讓她成了村裡的笑柄,乃至范進私下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