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人丁興旺,族裡後生幾百人,打起群架來,范家肯定不是對手。洪家子弟裡有一個秀才,在南海縣衙裡,還有個子侄做刑房管年,外帶幾個幫役。這樣的宗族,在鄉間幾乎等於無敵。
大小范莊為對抗洪家,採取的手段就是兩條腿走路,一面選人趕海貿易,到海外博富貴,另一方面設立社學,希望從中培養出幾個讀書種子,好與洪家對抗。可是就在范進穿越的那年,趕海的船出了事,連船帶貨點滴無存,非但沒能發財,反倒大大折了本。
趕海失敗,讀書人又培養不出來,範姓在洪姓面前,就根本抬不起頭。朝廷差役由縣派到鄉,由糧長進行分配,洪承恩下轄十八村,按照正常的分派方式應是按村輪轉,可是洪承恩去非要按社輪轉,擺明就是欺負其他幾族孱弱。
於金沙鄉五族十八村而言,大多數鄉民提到洪承恩,都是感恩戴德,每天祈禱著老糧長早昇仙界。
大範莊被盤剝的也很苦,即使範長旺以同樣的手段,把一部分損失轉嫁到小范莊頭上,自身的損失也不在少數。大範莊社學存在的目的,就是培養幾個秀才出來,跟洪家平起平坐,不受欺凌。
聽到范進的說辭,他先是一愣,後又搖搖頭,“進仔,你這好大的口氣,我們只求祖宗保佑風調雨順,地裡多打些糧食,讓鄉親們少捱餓就心滿意足。咱們范家人不比洪家人多,很多事自己心裡想想是可以的,說出來,不但給自己找麻煩,也給鄉親們帶來災禍,這便大不應該。讀書人應該少些火氣,戒急用忍……”
“我們已經忍了很久了。洪家做了百多年糧長,我們范家忍了百多年,也到了該不忍的時候。其實洪總甲所倚仗的,無非二三吏役,一生員而已。我們范家,只要出一個有生員身份者,即可與之分庭抗禮,若是可出一舉人,區區一總甲,又何足道?”
“舉人?你說是你自己?”
范進點頭道:“捨我其誰!大伯,我們開啟天窗說亮話。祠堂修在哪裡,其實都是小事情。如果我中了舉人,難道大小范莊的田土,還能不寄在我名下?到時候大家一口鍋裡吃飯,還分什麼你的我的?到了那時候,自己人照顧自己人,租子都不用交,不是比現在的日子強的多。所以,我們范家應該齊心協力,共抗外侮,而不是把心思用在自家人頭上。與其把目光放在從親族的碗裡爭米,不如想辦法,從別人的碗裡,奪一些米來到自己口袋,大伯以為如何?”
範長旺不動聲色,沉默了良久,才悠然道:
“進仔,以前你這個人總是話少,性子也是忠厚有餘,機變不足。當然,做個莊稼人,忠厚是好事。但是做個書生,光是忠厚,卻做不成大事。我不同意你念書,不是對你們小范莊或是你有什麼看法,而是覺得即使你考取功名,也很難幫上我們村子。眼下你這番話,如果是個普通後生,我肯定要賞他幾記耳光,但是你終究是個讀書人,我就要仔細考量一二。祠堂的事,先行緩議等我想個周全,再做定奪。”
第六章 兄友弟恭
雖然範長旺沒同意把祠堂修在小范莊,但至少收回了兩村以村為單位平攤工費,共修祠堂的主張,於范進而言,便可以算做是個勝利。
其實他一開始,也沒想過真能把祠堂修在小范莊,這對於大範莊來說基本是無法接受的條件。之所以提出來,無非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在前世,他就不缺乏談判的經驗,否則又怎麼靠正府徵地成為吃喝不愁的拆二代,在這一世,無非是活學活用。先給出個不可能實現的目標,然後彼此退讓,表面上看起來各退一步,實際佔便宜的還是自己。
他見範長旺做出讓步,自己也不迫人過甚,點頭道:“小侄一時信口之言,大伯您別見怪才好,這大主意總歸是要大伯拿,小侄不敢多說什麼。另外這社學……也得想想辦法,畢竟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