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結過婚?”和邵風觀認識起,我從來沒見他有家眷,現在他突然說起這個,不禁大為詫異。
邵風觀苦笑了一下,道:“我結婚很早,十九歲軍校一畢業就結婚了。那時正受文侯賞識,我也很是得意。”
我道:“那她現在在哪兒?”邵風觀一直都單身,即使在帝都開平寧鏢行時身邊也沒有女人,連花街柳巷都不常去,我都想像不出他居然早就結婚了。
邵風觀仍然抬著頭看著天空,低聲道:“難產死了,連大帶小,乾乾淨淨。”
他故意說得輕鬆,可是話中的悲哀仍然掩飾不住。我喃喃道:“對不起,我不該問。”
邵風觀抬起手來,剛要去抹一下眼角,卻在唇上抹了一下,笑道:“也沒什麼,好些年前的事了。倒是楚兄你,有這麼個小舅子當監軍,想玩個女人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這輩子又只怕沒辦法再娶,實在不成,納個妾也好啊。”
我道:“算了,我還要害人麼?和我沾上邊的女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反正不知哪一天就會死在戰場上,就一了百了了。”
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一陣難過。我愛過誰麼?也許只有她。可是為什麼愛上她?我和她見過的面也並不多,而且也永遠都不可能了,僅僅是第一次見到時的感覺吧,她也未必會知道。現在我雖然是地軍團的都督了,可是與她的距離卻越來越遠,連她的樣子都已記不清了。
邵風觀道:“楚兄,你也太沒志氣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總要留下些什麼來。像路兵部,位極人臣又如何?最終全家落得身首異處,所以能樂就樂得一時吧。”
帝都之亂中,路翔一家被據說的暴民殘殺殆盡,可是我絕不相信會出這種事。路翔是武將出身,府中家丁眾多,也都會些拳腳,一些暴民根本衝不進去,何況帝都之亂雖然由他的次子路慎行牽頭,路翔自己向不出面,就算暴民惱羞成怒,也不會殺到他府上去,我想也是文侯為掩人耳目而放出的風聲而已。路恭行在死前放了我一次,當初我就求文侯放過他一家,但顯然人微言輕,文侯也沒聽我,帝都之亂時我又在前線。想到路恭行死前對我說的話,我就覺得有些慚愧。聽邵風觀提起路翔,我道:“是啊,只是路兵部一家死得也太慘了。”
邵風觀撇撇嘴,道:“覆巢之下,安得完卵。他們死得還算痛快,你還不知道天牢裡關的那些江妃親族,死得多少悽慘呢。”
我低聲道:“我也聽到過一些。”以前江妃深受先帝寵愛,她的兄弟叔伯自是一步登天,成為皇親國戚,頗為跋扈放任。江妃自縊後,這些人自然被作為餘黨被捕,在牢中受盡折磨而死。文侯手段狠辣,凡是江妃的親屬,一個都不留,甚至有些與江妃已根本沒什麼聯絡的遠親也被抓了起來,路翔是江妃表兄,他死後,親屬同樣遭到血洗,路氏一族已被滅門。帝君也正是因為為赦免那些親屬與文侯產生爭執,也終於離心吧。
邵風觀道:“反正我也看透了,能有一天快活,就快活一天吧。”他說著,忽地精神一振,人欠出欄外,叫道:“上鉤了,哇,好大一條!”
我扭頭看去,只見江面上輕浪叢生,邵風觀手裡的線已放得很長,隔得遠了便看不見了。我道:“在哪兒?”
邵風觀抿著嘴,道:“魚上鉤後會往下沉的,這時勁頭最大,再等一會兒你就可以看到這魚冒頭了。”他把手中的漁線不住放著,又保持崩緊。這漁線足足有十幾二十丈長,邵風觀一邊轉著手中的線軸,一邊緊緊盯著江面。
過了沒一會,他突然叫道:“快看,就在那兒!”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船後七八丈遠的地方,有一片白色的水花濺起,深綠的江面上多了這一條白痕,極是顯眼。我道:“那就是魚麼?”
“當然是了。”邵風觀抿了抿嘴,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