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佈置得極為雅緻,琴棋書畫一應俱全。蘭君四處打量了一番,目光不由地落在窗邊的那個人影上。他長身玉立,著一襲紫檀色的銀線雲紋大袖長袍,日光映襯下,眉目出塵如畫。他手裡似乎拿著一張紙,正在低頭細看,脖頸的弧度優美得彷彿上弦月。聽到聲響,他微微側過頭來。
那一眼,仿若天神踏下雲端,分花拂柳而來。
蘭君看得呆住,那邊的宋允墨也是一怔:他好像在哪裡見過她,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
丫環重重地咳嗽一聲,蘭君回過神,暗罵自己差點又被美色所誤,匆忙蹲身向宋允墨行了個宮女的禮,然後默默走到秦太醫身後,垂頭站著。她臉上滾燙,偏偏身後那道目光好像要燒穿她一樣,如影隨形。
屏風後的人說話了,聲音虛弱,猶如蜻蜓點水:“有勞太醫了。”
“不敢當。”秦伯應了一聲,攜一張凳子上前,坐在床帳外,自顧詢問崔梓央的病情,當做蘭君不存在。
那邊宋允墨吩咐道:“春流,去藥房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是,公子。”春流紅著臉,低頭出去了。
宋允墨拿著手中的紙,走到秦太醫的身邊說:“這是先前看診的郎中開的藥方,我方才粗略研究了一遍,諸如橘皮,佛手,香附等都是行氣的藥,應該只需一味或者兩味即可。還請太醫過目。”
秦伯立刻起身,恭敬地接過去,頻頻點頭道:“行氣藥下得委實過重了一些,待為崔小姐詳細診斷之後,下官會修改方子的。”
宋允墨對屏風之後的人說:“既然太醫來了,想必此處已不需要我,我便先回去了。”
那人回道:“有勞公子跑一趟了,替我謝謝宣國夫人。咳咳。”
“我會轉告家母,還望崔小姐保重。”宋允墨說完,便轉身出去。
秦伯連忙起身道:“下官送一下大人。”
“不必勞煩太醫,讓她送吧。”宋允墨掃了一眼蘭君。
秦伯愕然,怔然看向身後的人。蘭君暗暗朝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好生看病,自己則跟在宋允墨的身後出了門。
時已入秋,桂子十里飄香,臺階上落著幾片不知名的黃葉。宋允墨下了臺階,慢慢地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蘭君毫無防備,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後背。
他的身材挺拔頎長,身上肉卻不多,撞得那叫一個疼。
她不禁齜牙咧嘴,揉了揉額頭。
“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宋允墨轉過身看著她。
這麼快就被認出來了?蘭君怔住,不應該啊!自己就見了他兩次面,一次是男裝,一次在玉湖邊,都不是真面目。怎麼會……?
“四年前的上元燈節,那個鬼面男子,還記得嗎?”宋允墨逼近一步。
蘭君一愣,四年前的事情,她哪裡還記得啊?
宋允墨見她那副茫然的模樣,心下有些失望,想必她年紀小,已經忘記了,但他卻印象深刻。
那年的上元燈節,他剛回京,沒參加過這麼熱鬧的盛會,便獨自一人出門,買了個鬼面罩在臉上,隨著穿梭的人潮一起賞燈猜燈謎。他看中了一盞燈,要付錢時,卻被一個小偷摸走了錢袋。他及時發現,窮追不捨,一路追到了河邊,剛好一艘小船靠岸,上面有人下來。
小偷大概是被追得慌了,居然上前劫持住那人,厲聲道:“你別過來!”
被劫持的是一個豆蔻年華的丫頭,衣著樸素,眉目初開。她蹙了蹙眉,看著劫持自己的人,居然不慌不忙。
“放開她,錢袋給你便是。”宋允墨為免傷及無辜,開口勸道。
小偷卻不肯放手,倒是那小丫頭開口了:“這位大哥,你有手有腳,為何偏要行這苟且之事?”
小偷